“她痛恨我害死她的爱人蛱蝶。”
“这整座夕雾山,是她设下的坟墓,那些毒障,是为将我困死在这里,永远永远。”
女妖声线断断续续,似乎也撑不了多久。
那喑哑震颤徘徊在白望舒耳边,突然一口咬住她耳垂,利齿狠狠刺入,血珠立即汩汩冒出——
“她恨我,你知道吗?”女妖忽而放软语气,舔掉白望舒耳边的血珠,五指轻柔,抚平她因痛楚而紧蹙的眉头。
“你和她真的很像,蛱蝶,一样清白无辜又孱弱,这副隐忍的模样……”
“我警告你,别再动她!”江净秋厉声喝道。
“我母亲是位称职的王,却不是个大度的女人。”
这妖物似乎魔怔了,喃喃疯语,原本挟持着白望舒的双臂,改为痴恋的拥抱。
“真可笑,既然心疼,为何要与她有肌肤之亲,让她诞下我,又丧了命。”
“怪我?这该怪她自己!”
嗤!
猝然间,白望舒死命往前一挣,迎着骨刺鞭前倾——
血花四溅,声声入肉!
妖女愕然地松了手,毫厘之间,江净秋裹挟着滔天怒气的剑已刺到眼前——
“呃!”
霜花旋过,一剑穿心。
江净秋一脚踹开妖女,回身飞快捞起软倒的白望舒,淡漠的眉眼第一次出现崩裂。
“你……”她声音发颤,上手一摸,全是白望舒的血,凉的,带有一股异香。
白望舒被她翻转过来,脸色白得近乎死了,扯着流血的唇角,一缕额发汗湿,软软垂在黯淡的眸子旁。
“还好,师姐反应快,”她咬字都不清了,嘴唇发颤,“我……”
一口腥红呕出,白望舒的话没能说完,眼睫垂下,视野昏黑。
脑海混沌一片,而侧翻在旁的燃昼灯也同它的主人一样,彻底熄灭。
江净秋脸色黑沉得可怕。
她扶起白望舒,点了她身上全部止血提气的穴位,从储物镯内取出续命丹药,捏着腮颊给人服下。
回头看,那妖物已经仰面躺倒在地,中剑处黑血不断涌出,而身体则在缓缓化灰。
江净秋没有再多看,用外袍裹住白望舒,试探过障壁确实已不存在后,御剑直冲上空。
“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回宗门。”
承载两人的佩剑顺利升至半空,直奔前方太阳落下处疾驰。
白望舒伏在江净秋胸口,依靠着她,鼻尖满是昙花清冷微涩的味道。
她失血过多,有些谵妄了。
“师姐……你是我师姐吗。”
“……嗯。”
江净秋喉咙里微小地哽咽一声,但白望舒没有听清,也许她应了,也许没有。
昏沉的视野最后,是脚下极速掠过的浮云与山峦。
千万不要掉下去,不要再给江净秋……添麻烦了。
白望舒迷迷糊糊想着,头一歪,不再动弹。
*
江净秋一路疾奔,入夜前终于抵达寻霁峰。她越过宗门内不得御剑的规矩,直奔南峰底下的一处庭院。
庭院四四方方一间,周围栽满绣球花,这个时节也开得茂盛,摇摇晃晃,投下月光的碎影。
“兰溪!快来救人,兰溪!”
江净秋焦急的喊声打破寂静。
她大声喊着宗门医修的名字,一面抱着怀中人,门也不敲,匆匆往里闯。
“兰溪——!”
“江师叔?”守夜的小童子正在浇药材,见江净秋一身血地闯进来,忙起身相迎:
“师叔莫急,我这就去唤师尊。”
江净秋片刻也等不了了,向她一露怀中人,急道:“她等不得了,直接带路,我与你同去。”
她一说完,小童子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古怪。
对方复杂地看了看江净秋怀里用袍子裹着的,一截沾血的粗木枝,眉毛讶异扬起。
“师叔您说的……是这截树枝子?”
闻言,江净秋焦灼的神情顿时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她愣怔半晌,才颤抖着,低头看向怀里。
“……”
这一看,她登时被抽干所有力气。
她狂奔一夜从夕雾山带出来的,根本不是白望舒。而是一截染了血的,干枯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