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一声后,柳淮汀感到鼻腔内泛上些青瓜胡饼的遗留味儿。早起后,柳张二人谢绝了知州在府里用早膳的美意,去登州城内的摊子上各吃了两三张胡饼,饱嗝带上青瓜特有的清爽倒让柳淮汀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
那白衣公子既是未留姓名,怕是不愿被人打扰,无论是否为陆鸿,贸然寻他反而会扰了那人的清静。
相较于虚无缥缈的白衣公子,柳淮汀眼下倒是更担心陆鸿。此事已不是他首次单枪匹马地出门探查了,在汴京京郊的驿馆,陆鸿便独自出门被他寻了个正着,如此这次算是第二回了。
还有,正如张岱青所言,那陆鸿摸走朝廷命官的官印,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此次幸而未被逮到,但下次便也不好说了。不说放在法令严苛的刑部,便是叫开封府的邵府尹知晓此事,怕那陆鸿也是得被迫辞了捕头一职。
不对!柳淮汀猛然惊醒,既是张岱青见着了陆鸿顺走了通判官印,为何既不阻止也不相告于他。
柳淮汀揪住张岱青的袖口,拖停了那人大步流星的脚步。
“你...为何不与我说?”
张岱青见柳淮汀这幅模样便知他已知道了前因后果,抬抬眉,摊开两手,道:“陆兄想做何事,你可能拦住?”
柳淮汀思忖下,摇摇头。
“既是拦不住,知会声要他守规矩便是,起码面子上过得去。”
“张捕头,你也曾在刑部多年了,方才你要我提醒陆鸿守规矩,你便守规矩了么?!”柳淮汀见张岱青对陆鸿是副明贬暗褒的态度,板起脸来。
“这其中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可能背负起责任?!”
“柳兄莫要说了!”张岱青平生最烦上司以权压人,忍不住将袖子从柳淮汀抓紧的手指中扯出,还嘴道,“柳兄怕是忘了,现下我已是开封府的人了罢,开封府执管范围为京畿之内,在登州,纵使陆鸿作出了什么不法之举,也并不属在下管辖,在下有何道理制止!”
巳时,州衙正堂。
按昨日柳淮汀与知州崔衍定下的,众人再次至此聚集。只不过明眼人皆知,张、柳二人之间氛围凝重,张岱青不像昨天似的立在柳淮汀身侧,倒是与陆鸿站在一旁窃窃私语,柳淮汀也是一言不发。
“柳大人,下官可否去叫轿夫备好轿子,我们便往登州矿场去?”崔知州为复核此月的收支文簿,特意起了个大早,强忍着上下眼皮打架的冲动,将困意强压下去。
“不忙,劳烦崔知州邀司户参军朱颢、在州衙当差的衙役蒋顺、蒋福至此。”
柳淮汀未曾言语,陆鸿替他接了话。此话一出,登州知州崔衍与通盘邓昌皆是惊讶。
“不...不是,柳大人您...您不去矿场选矿么?”邓通判断断续续问道。
“先依陆公子的。”
邓通判似是而非地点点头。这会儿工夫,崔衍已经派人去寻陆鸿点名的几人了。
“邓通判,有一事,我等三人之前隐瞒了,现下须向你坦诚。”柳淮汀咽了口唾沫,坑蒙拐骗后坦诚的事情叫他面子上挂不住,便实在做不惯。
“陆公子但说无妨,下官静听便是。”邓通判从州衙的内屋寻到官印后便安下心来,想着便是大厦将倾,还有高个子,譬如知州崔衍一类撑着,再大的事也没得官印丢失的事大。
“本官等一行人是为了查案而来。”
“查案?据下官所知,登州近来无须移交至京城的重案发生啊!难不成是——”
“金佛!”
“金佛被掉包了!”
邓通判与柳淮汀二人异口同声,只是柳淮汀多呼出口气,卸下劲来。
“这...这实非可能啊!”邓通判与崔知州初知此事时同样震惊,“柳大人怕不是弄错了?”
“啪”的一声,陆鸿甩开柳淮汀搁在窄几上的折扇,道:“是否有误,片刻后便见分晓。”
[1]出自屈原《离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