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萧元绰陪着姚瑾若在前院用了饭。
姚瑾若心怀愧疚,匆匆扒拉了几口,又回去捣鼓那些零碎的东西。萧元绰见状劝道,“装不好就算了。”
姚瑾若读书不争气,这方面一定要争个高低,“不行,我就不信装不上。装不好它,我就不回去。”
抬眼对文轩道,“你替我回去传个信,就说我在这里有要事处置,什么时候办完了,什么时候回家。”
文轩看向萧元绰,等他示下。
萧元绰知道这个表弟倔脾气上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不表舅母烧他那堆东西时,他也不至于闹得险些把自己命都丢了。
萧元绰摆摆手,叹口气道:“去吧。让他折腾吧。”
就这样,萧元绰命人准备了一间客房给姚瑾若,姚瑾若也不客气,就这么住下了,连换洗衣服都没让家里人送。
白日萧元绰去上朝,姚瑾若埋头苦干;晚间萧元绰伏案写奏请或者策论,他继续倒腾。他还真想看看姚瑾若能弄成什么样子,将看望恩师的日子往后延了几日。
恰在温泉山庄小住的大姐姐回了府,就和归宁商议,先去姐夫家去一趟。
姚瑾若已经在这里住了两日,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捣鼓那只西洋钟。白日二姑娘元昕会来这里小坐,安静地练着书法。两人时不时抬头看向对方,抿唇笑笑,又赶快低头去忙。
姚瑾若还不忘夸口道,“等我把这个研究透了,就做一个送你。”
元昕笑而不语,觉得他也有痴症,而且病得不轻。
嫂嫂他们今日去大姐姐家,问她要不要同去,元昕知道嫡母会去,很干脆地摇头摇头拒绝了,巴巴来这里陪他枯坐,也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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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绰、邓氏还有归宁一行三人跨进赵家府邸时,归宁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压抑,府内丝毫没有过节的热闹。
赵家老爷已经过世,赵家大爷在外地做官,故赵太太跟着小儿子住在京师。她也是看中了天子脚下,最方便人情往来。
赵太太和赵明敬脸色微沉地迎了出来,不见萧元荷,也不见跟在赵太太身边服侍的乐巧。
归宁心中微惊,瞧了邓氏一眼,果真邓氏先开口玩笑道:“元荷呢?还给我这个当娘的使性子,该打!”
赵太太将他们往里请,面色凝重道,“她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正卧床休养,我这就带你们去瞧瞧她。”
以往萧元荷但凡有点不好,邓氏都能很快得了信儿,可邓氏和他们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事儿可能不简单。
一听女儿身体不适,邓氏的脚步有些急,直奔萧元荷居住的芙蓉居。甫一进内室,瞧见萧元荷面色憔悴地喝着一碗汤药,忙三步并两步扑过去,心疼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见到母亲,萧元荷未语先落泪。本是清丽的面庞,没有了精致妆容描绘出的浓艳衬托,少了些摄人心魄的明艳,更多的是憔悴与病弱。
母女俩抱着痛哭了一阵,萧元荷才哽咽开口:“刚怀上的孩子没了……”
邓氏心头又惊又慌,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痛心道:“怎么回事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归宁闻听母女二人对话,也是一头雾水,萧元荷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前世她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后来确实又生了一对龙凤胎,不过那是距现在三年后的事情了。
那时邓氏还拉着她来道贺,送了半车好东西。归宁自小产后一直吃药调理,一年多过去了,肚子还是没动静;又遭遇母亲去世的打击,整个人都憔悴无比。看着别人欢喜热闹,脸上挂着的笑容透着无尽的酸涩与愁闷。
身旁的大丫头一个接一个出嫁,南烟也跟着丈夫去了扬州,唐妈妈回了苏州,香冬生了个闺女,当个宝贝似的整日孩子长孩子短,萧元绰得了提拔,愈发的忙碌。
她虽是伯府管家的夫人,身后没有亲人,身旁能说得上话的知心人越来越少,心中的孤苦,也只有自己可解。
看着萧元荷哭得如此委屈,归宁想起过往的十多年被虚假与伪善算计包围的自己,也忍不住委屈的落下泪来。
萧元荷对归宁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见她哭得比自己都伤心,更觉得她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没安好心。心里又恨又气,恨恨地瞪着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