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蛰眉心蹙得更紧,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台词倒是很流畅:“让你为难了吗?实在对不住,本来我也觉得让你睡我房间不合适,可是另外的房间没人住也没打扫,不适合休息,总不能让你睡沙发上……”
“等等!”陈蔓枝加速处理这番信息,脑袋瓜一转,抓住重点问道,“不应该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为什么他在跟她抱歉。
周启蛰不易察觉地勾起唇:“有吗?我没觉得麻烦,你没生我气就好。”
不对不对!
她抓住他?
还把他手当枕头,说很舒服?
陈蔓枝头顶一下要冒烟,捂住脸,内心咆哮。
天呐,她都做了什么。
她现在很想原地消失。
周启蛰低头,嘴角的笑敛住,帮她缓解尴尬,话锋一转:“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陈蔓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是压不下去的羞窘:“周启蛰,我不饿的,实在不好意思,谢谢你照顾我,我不能再打扰你了。”
她要走,周启蛰忽然起身,拦在她面前:“陈蔓枝,你很讨厌我吗?”
男人脸上少见的那点疑惑和惆怅,比起这句话本身,更具冲击力。
陈蔓枝摇头道:“我、我没有。”
周启蛰逼近一步,眼睫微垂,视线落在她脸上,语气里竟听出几分落寞:“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呢。我们也是高中同学,虽然你那时也看不见我,但现在毕业了,碰巧在一个城市工作,也是缘分。我想着,同学之间可以互相有个照应,你说对不对?”
高中毕业的时候,老杨也说,你们以后各奔东西,很多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如果遇到,要珍惜曾经同窗的情谊。
陈蔓枝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么朴实动人的一番话了,心里被温暖,眼眶微热,懊悔自己实在不该这么拘谨,伤了他的好意,立马点头:“对!我饿了!”
她摸摸自己肚子,腼腆一笑,试着对他更坦诚:“只是我不好意思说。”
“对我不用不好意思。”
周启蛰说完,门铃声响起来,订的餐已经送到。
厨房是开放式的,餐桌岛台一体,但干干净净,没什么锅具,也没有烹饪料理的痕迹。
陈蔓枝想,周启蛰平日大概会在店里用餐。
小龙虾实在太香,陈蔓枝也带上手套去剥,她一个还没弄完,周启蛰就把剥好的一碗虾肉递给她:“我海鲜过敏,吃不了。”
陈蔓枝受宠若惊,说了谢谢,又觉得谢谢还不够,真心夸道:
“周启蛰,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小龙虾。”
周启蛰似笑非笑:“你对我说这种话,是不是太残忍?”
陈蔓枝安慰他:“没关系的,反正世界上好吃的东西太多了,你喜欢吃什么,以后我可以请你吃!”
“好啊。”周启蛰继续给她剥虾,一边剥一边说,“你别忘了就行。”
陈蔓枝提醒自己不要忘,又问他:“周启蛰,你怎么会在云从开店,你大学也在这边吗?”
周启蛰一愣,不管是出于老同学互相照应的寒暄,还是别的什么。
陈蔓枝好像开始关心他的事了。
“是,在云理。”
“云理?”陈蔓枝很诧异,“我们大学离得很近,我还去过你们学校,不过没看到你。”
周启蛰脱下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喝了口水:“哪那么容易碰到。”
在一所大学,四年也未必能碰上一次面。
“陈蔓枝。”周启蛰没吃几口,问她,“你要不要考虑租到附近来,这里离你工作的地方近,下了班没几步路就到了。”
说实话,她是想的,之前也问过。
毕竟她下班时间比较特别,住近点最好不过。
但这里租金太贵。
她现在没钱,就算有,她也舍不得。
“太贵了。”
陈蔓枝并不想用其他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困顿,要面子的行为,只会让她心里更别扭,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暂时住我这。”
?
陈蔓枝被呛到,圆圆的杏眼睁大:“不不不,这不行。”
一方面她承受不住这样的好意,另一方面她也不太能接受和一个男人合住。
陈蔓枝暗暗告诫自己,周启蛰光明磊落,人好心善,见老同学想帮一把,她可不能顺着杆就往上爬,心里感激,但还是要保持边界感。
好在周启蛰也没再提。
台里电话打过来,有个临时的会议。
陈蔓枝从电梯下来,刚松一口气,又忽然想,她是怎么上来的?
抓着他的手?
从餐吧到车上,再到这里?
她不是睡着了?
怎么同学聚会后,每次碰到周启蛰,都有一种踩在云上,随时要掉下去的眩晕感。
周启蛰回到卧室,坐在床边,陷入沉思。
他没有骗她,她确实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只是他也没挣脱。陈蔓枝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好乖,脸红红的,隔着薄薄的衬衫,挨着他的胸膛蹭了蹭,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还拉着他不给走。
他差点,欲望难收,想干坏事。
周启蛰侧过头,盯着陈蔓枝睡过的枕头,眸色黯了黯,身体温度又开始失衡。
懊悔地想,刚刚他好像着急了。
还不知道,陈蔓枝会怎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