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看着两人。
春日微风拂面,此处有假山,有水,府内精心护养的花开得正艳。
花团锦簇前,少年朝气的将军腰佩银光短刃,紧箍的袖子上银线舞出节节刺竹,长身玉立,冲身边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又迅速收回笑容,毫不拖泥带水。
和在场那些广袖盈身的翩翩公子们,完全不同。
萧玉容同他相视一笑,这两人之间,自有一份默契在。
宋渊突然发觉,这份默契,是他插不进去的……
“公子,我们还去吗?”小厮已感受到他的沉重,小心问道。
“扶我……起来。”宋渊直直盯着前方,面不崩色命令道。
“啊?”小厮吃了一惊,劝道,“万万不可,这伤还未好……”
“不过是些皮肉伤,未曾动了筋骨!”宋渊动怒,“在你们眼中,我就这般脆弱,不堪一击?”
小厮不敢再多言,忙上前搀扶。
萧玉容这边道:“你自狱中走了一遭,怎还不收敛一下性子?”
那张霖被他踹了一脚,躺在地上捂着腰嚎叫了半晌:“殴打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
“反正我已经打了。”颜时无赖瞪了他一眼,“你要告尽管去告!大不了我再到狱中走一遭!”
萧玉容忙推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再这么说下去,怕是真的要吃亏了。
“张大人,你该感谢颜将军才是。”她板起脸,双眸冷冷一抬,“若不是颜将军方才及时阻止你,恐怕今日这侮辱皇室的罪名,你是逃不脱了。”
张霖一怔,想起自己之前激动之下,都说了什么话。
而今眼见秦府已无人待见他,那国公夫人也急于和他娘撇清关系,不再理会那份讨好,婉娘又是被吓得呆若木鸡……
他忍痛站了起来,扯了扯张老妇的胳膊:“罢了,娘,速速离去!”
“就这样就完了?”张老妇一脸迟疑。
“娘!”张霖恨恨跺了一下脚,“还不嫌丢人!快走吧!”
一家人如丧家之犬般,灰溜溜走了。
“就这么让他们走?”颜时提醒道,“不趁此让他签下和离书,他这种人,日后又是要牵扯不清的。”
萧玉容垂下眼眸:“今日在秦府已闹得够大,不该再扰乱好好的赏花宴了,余下的事,我会想办法……”
“公子小心!”
萧玉容余光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朝这边走来。
她呆立在原地:他怎么来了?
“你还是这么没良心。”颜时见她岿然不动,揶揄道,“宋世子都成如此残废了,你是一点也不担心啊!”
萧玉容如大梦初醒,这才匆匆抬步,临走前还踩了颜时一脚。
“怎么不让驸马待在家中好好养伤!”她怪罪小厮道,“这才几日,就跑出来四处闲逛了,还想不想好?”
宋渊冷着一张脸,伤痛令他唇色越发青白:“殿下倒是对为夫关怀备至。”
听他阴阳怪气,萧玉容凉凉一瞥,压低声音道:“你我夫妻,在外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你——”
宋渊来不及发难,颜时已三步并两步跳了过来。
“世子追的这般紧,是怕公主跟人跑了不成?”他一开口便是嘲讽。
宋渊目光一凛,突然扶上额头:“啊,殿下……为夫忽感头晕目眩,许是在此晒了太久的缘故……”
他美目一闭,就要往萧玉容肩上倒。
“哼,世子可真够柔弱的……”颜时不屑转头抱臂。
萧玉容本要将他推开,却不想这一回头,只见他面色苍白,双唇紧闭,一排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正在咬紧牙关……
一滴汗从他额前滑落到下颌。
“宋渊!你这是……”她手迅速搭上他的额头,一片滚烫,“快送驸马回府!”
“真病了?”颜时吓了一跳,也来帮忙搀扶。
岂料宋渊睁开双眸,紧紧抓住她的衣袖,目中含泪道:“殿下陪我一道……”
萧玉容往秦府内院瞥了一眼,她此刻还不能走。
“你先回去,我……我遣人去请太医,待会儿就走。”
手中衣袖渐渐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