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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谁言不可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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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荀子卿安稳了几年,最近有变化端倪的,是他们在杨府书阁的那一日。那天他因苏漓算计而不快,随口说了句想杀了他。接着荀子卿便无端惊骇,眼里本能流露的抗拒与痛苦令他至今记得。

无独有偶,听楚潇说起他们这回闯进匪寨,短兵相接时曾杀过水贼兄弟。

师兄弟也是兄弟,他杀了傅师兄!

他想起每当问及荀珽的手如何受伤的,他也总不愿说、像是回避着什么。而他伤了手无法握剑,他看到那么多人死去,在那般乱世……

苏槐序原地踱了几回,蓦地驻足。柏文松见他面色有异,小声开口:“师兄,你想到什么?”

苏槐序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与他对视,开口已然嗓音发颤:“即便从此小心措辞,我要如何才能让天公不作雷响、兵刃不得有声?!”

柏文松难得见他激动至此,不明所以然:“你在说什么啊,师兄?”

“让他如此的,不是毒也不是人,而是他经历的一切……”苏槐序怆然地挪开视线,借着点灯火薄光想去看一墙之隔的那间空屋, “他那些年所见所闻的一切,就是他现在‘看到’、‘听到’的。那些声响和人、物,在世间有太多相似,他会不断误以为还在那里……”

柏文松越听越惊,终于恍然大悟:“师兄你是说,无论这些人有多清醒,他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回溯到过去么?这不就像是被关在那段时间里?”

苏槐序缓缓点头,目几回流转最后落在墙垣处凝住。

荀子卿不是他们,万花医者从小见那些兔子、猴脑、梅花鹿血,见惯了病人生生死死。他下山那一年正是乱世开端,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什么惨事。而他太过坚韧,即便身处地狱也竭尽全力活了下来,活着见到他……

他怎么才能治好他呢?

“唉对了,师兄,咱们要不要去找点记载来看?我虽只见过两人,可别的医师万一也见过?这个朝代没有,别的朝会不会有?师伯的藏本可多了。”看苏槐序眉头深锁,柏文松忽然想到个出路,才说出口又后悔了,“可惜书房前些天被偷了……”

苏槐序却眼前一亮:“无妨,他们只喜值钱的药方、医典,对那些记载零碎的笨重竹简应该没有兴趣。”

柏文松还没反应过来,苏槐序已直接使上轻功去书房。等他后脚赶到,苏师兄已点了书房所有的灯盏,还爬到了书柜的最高处,立在梯子上丢了一摞摞藏书卷轴下来。

柏文松在地上好一顿接,苏槐序却从后排抽了个薄簿子出来,抬袖拂去上头的轻灰,点头称是:“师伯以前收的笔记应该都在这里。”说着又挂在梯子上吩咐师弟,“你去左手边第二个柜子,拉开门从上往下数第三格,看看夹在中间的那些有没有相关。”

柏文松忙过去,找了十几样抱到梯子下单独堆着,拿起一卷记事卷边看:“有是有,就是记得太碎了……师兄你是怎么找到这些的?”

“来茶庄这么久太无聊,随便看看。”苏槐序敷衍一句,又找了一叠竹片跳下梯子来,“你找到有用的了?”

柏文松摇头:“大都不全,寥寥一句而已。”

苏槐序沉默以对,长指熟练地掀过一页页竹片,在灯下兀自翻看许久,忍不住疑道:“病例记录应有头有尾、详尽而已,怎么就有表症,没有用药的记载?即便有也是治其他的?”

“谁知道呢。”柏文松看得眼睛发酸,“换作是我,记得再仔细,肯定也不会把多少年以后酗酒斗殴记下来啊。何况这与其他病混在一起,根本分不出,亏是道长那样清净的人才明显。即便有什么对症药方与记载,也常作他病来书。”

“那……那两个酗酒、斗殴的人后来如何?”苏槐序又问。

“自戕了。”柏文松头也不抬,“这事归报官府,不关医师的事,我后来再访那些城镇随口问才知道的。”

苏槐序震恸,担仍耐心地等他说完,谁知等来的却是久久的静默,柏师弟也根本没有什么“例外”要说。他便懂了,那些类似的病例或许就是那样的结局。

苏万花闷闷不乐地丢了书卷,背着手踱到院中吹风,瞧见墙角处生火熬药的柴堆,忽然抽出笔来甩招过去。

他若是多些经验、知道怎么医治该多好,哪怕早些察觉也好。荀子卿天天与他处在至多一牛鸣地的距离,他却不知他淡然的神色下藏了多少苦痛。

可在书阁的时候他做了什么?他不该继续的,他该停下来好生宽慰他才对。

柏文松听到声响快步走出,谁知一到院中就与恰巧路过、进来看情况的楚潇打了个照面,再看到院中情形,不禁目瞪口呆。

青岩修离经的多有医痴、少有认真同修花间游的。谷里测试遇到这些弟子,往往都验个招式皮毛、然后松松的放过去。苏槐序也不例外,他长久不练百花拂穴手,此刻使出来的快雪时晴几乎全是用入谷前修的内力催动,动静大、威力小,将柴堆卷起来碎成寸断,飞得院落一片狼藉。

一截枝条横飞,直接往楚道长脸上招呼过去。

楚潇未闪丝毫,抬手掸沉般拂开,下一瞬拔剑而往,不偏不倚对上苏槐序握着的笔。

短兵相接谁讨不到好处,苏槐序心情恶劣根本不想退,一手截脉随后跟上,化攻为守硬和他拆了几招。楚潇被逼点了气场就要认真打,苏槐序后撤一步,直接换了一手离经易道。

柏文松一个箭步冲过去,双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往中间拦:“停停停!停!”

“小师叔,你不该让他去水寨。”苏槐序及时收住招,站稳就斥。

楚潇剑都还没收就哼出声:“你不会脚程快点追上来?”

“他那般用剑你不拦着?”

“剑客不用剑用什么?”

“若我在,断不会让他如此。”

“呵,他那几招你用脸硬接给我看看?”

柏文松听他们隔着自己对骂,简直头都大了:“都少说两句,哎你们。”

他声音不大,两人居然都住了口。苏槐序长吁一口气,悻悻地将笔往袖子里拢,顺了一手乱发转身就要走。

楚潇干瞪眼站了会儿,忽然开腔:“我是不该带他去,这事是我莽撞……对不住。”

柏文松傻眼了,上下打量着收剑入鞘的楚潇,活像见了鬼。

楚道长倒不介意他的目光,揽袖垂头,竟躬身朝苏槐序行了礼:“珽儿他往后……还请多费心照顾了。”

苏槐序闻言转身,楚潇已甩了袖子走开,道袍似挂了厚重的夜露步步都是萧索。

万花拢袖,对无人的院门回了一礼。

那些见闻足以折磨疯许多兵士与侠客,荀子卿与之抗衡那么多年,从未败过。他苏槐序,岂有束手无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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