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天衍宗东风堂堂主,钟千酒。这位是我的大弟子。”
凉风习习,少女素白的袖袍被吹得飘飘若仙,迎着火光一脸正色道。
她身旁,蓝衫青年拱手致意:“在下凌向天。”
两人并肩而立,英挺修长的身姿被夜晚的篝火照出两道朦胧的剪影,看不真切。
步颜一口气梗在喉咙下不去。
千酒和钟千酒,会是同一个人吗?
她下意识想回头看翦舟,结果脖子刚一动,就听见钟千酒再度开口道:“步姑娘进入此地以来,可有见过其他人?”
“其他人?”步颜重新看向她,“不曾。钟仙长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别人?”
钟千酒生来一张清冷秀丽的面容,此刻柳叶眉皱起,连凝重的表情都更具有感染力,“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正是为了寻找一位同伴。”
“他留下的线索不多,我们是循着他残存的仙力进到这里的。但不知为何前几日连他的气息也消失了。”
她朝凌向天伸出手,后者立刻心领神会,从腰带上摘下一盏古朴小巧的龙纹青铜灯递过来。
钟千酒拎着铜灯走到篝火边蹲下,打开添灯芯的盖子。
借着火光照耀,围拢来的步颜等人看见灯盏正中间有一簇已被烧成焦黑的发丝,此时被夜风吹拂,正无力地微弱摆动着。
“这是他的头发?”化成人形的小狐狸依然很善于鉴别毛发,只一眼就认出那是属于人类的发丝。
“正是。”钟千酒点头,乌眸微微黯淡,“此地凶险,我们这位同伴先前便已身受重伤,只怕现下境遇不会乐观。”
在这种地方独自一人还受着伤,是生是死都难说。
步颜听得心口一紧,越想越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这是翦舟的心境,她被卷进来还说得通,但其他人也落入其中,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啊。
蓦地,她腰侧的衣料被人轻轻一拽,沉默许久的男孩从她背后走出,苍白清隽的面容在火光中诡魅得不似真实。
在场另两人看见他的瞬间,都短暂地怔了怔。
“这位是小白小友?”钟千酒语气有一丝迟疑,看他的目光影影绰绰像含着讳莫如深的试探。
翦舟扫了她一眼,没答话,金眸直直望向步颜:“我们什么时候走?”
步颜一脸懵逼:“哈?”
“我们往北走,他们要找人,不同路不是吗?”翦舟小脸不带一丝表情,平静地重复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谁也能看出他并不欢迎这对天衍宗的师徒,甚至都不想与他们同行。
步颜尴尬地看了两人一眼,连忙抱歉道:“小白性子腼腆,有些畏生,还望二位仙长莫要计较……”
钟千酒摆摆手,笑了笑以示大度,眼神再度有意无意地凝视翦舟,仿佛觉察出了什么般眉梢一动。
这一幕看得步颜胆战心惊,生怕她接下来就要追问细节,立马咳嗽两声试图岔开话题。不料凌向天先她一步开了口。
“你们要去北边?”相貌俊朗的青年眸中漾起一抹神采,“那真是巧了,引魂灯最后指引我们同伴所在的方向也是往北,我们也要往那边去。”
几乎是他音落的瞬间,翦舟冷冷瞥向了他,唇线抿直。
“步姑娘,小白小友,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干脆做个伴一道前往?”钟千酒上前一步,友善道,“刚好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结伴吗?
步颜一愣,思索片刻后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唔,我没意见。”如今她修为尽失,能有他们加入,路上遇到危险逃生的几率也能大很多。
“我不同意。”
出人意料地,一道清冽稚嫩的声音响起。翦舟如墨的眉压低,澄明金眸中浮现出薄雾般的清浅不悦。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
翦舟不在意,淡定地全然无视,只专注地看向步颜一人:“你说过要带我出去的。”语气听来隐隐夹杂一丝委屈。
“我是要带你出去呀,我们都得出去。”红裙少女一头雾水地挠挠头,不明白他又在较什么劲,“只是顺路走一段罢了,放心啦。”
说着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翦舟却像是突然心情不好,冷着脸避开她触碰,独自攥着香囊走到远离火堆的湖边去。
“哈哈,小孩子嘛,赌赌气。”步颜觉得他无理取闹,嘴角抽搐了两下险些挂不住脸,但仅是片刻就收拾好情绪,笑着打哈哈做解释。
师徒二人很是同步地看向湖边,瞥见男孩抱着膝盖独自坐下,完全一副小孩子闹脾气的模样,便纷纷失笑表示理解。
“突然出现打搅你们休息,原本便是我们失礼了。小白小友这般排斥也情有可原。”
钟千酒收起佩剑,拱手抱拳道,“接下来的行程,还请步姑娘多包涵。”
凌向天亦是鞠了一躬,一本正经地朝她颔首。
步颜同二人互行完礼数,回头看向湖边。翦舟依然背对着她,孤僻又不合群的样子,似乎多加入了两名同伴触犯到他逆鳞一样。
邪佛小时候还真不好相处。
她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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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一行人便开始向北边进发。
许是前一天的太阳过于炽烈,消耗尽了热度,今日的天气要凉爽许多。
浩瀚的天幕只有厚重的灰云密布,顶在下方荒芜焦黑的平原上,给人一种天将倾,地将覆的阴谲沉重感。
有了钟千酒和凌向天两位剑修的加入,他们不必再步行,而是选择了御剑飞行。如此一来在绿洲处采集的水源食物也更便于携带。
巨剑沿着低空飞掠大地,宛如鸟儿翱翔般自在。
“师父,引魂灯还是没有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