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树叶上凝成珠链,安生被刺眼的阳光灼醒时,发现安戍已经睡醒,正坐在树枝上观察着几片树叶。
少年白衬衫第一颗纽扣被解开,露出锁骨下方淡青的旧伤,那是两年前初遇时就已经存在的——被遗忘的过去。
“醒了?我找了一些食物。”安戍指了下对面的树枝,一个塑料袋正在风中摇摆。
身下的房顶已经有些发烫,她舒展了下身体,打着哈欠爬上一旁的树上。
“一天天的,都过的什么日子,不是房盖就是树枝,感觉自己成了一只吗喽。”
袋里是两个韭菜盒子,不知道安戍从哪里“顺”来的。
韭菜鸡蛋是她最喜欢的口味,此情此景下有些索然无味。
脚下的院子是个荒弃的废宅,房子已经倒塌了大半,在村子的最南侧,没有人烟。
再往南走三四十米,就是蜃境的空气墙了。
“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安生吃完饭爬到了树的顶端,整个村子一览无余。
提着气站在茂密的树叶上,高处的风更大一些,头发在耳边飘来飘去。
“去褚家,还是唐家?”安戍在下方问道。
“褚家吧,毕竟他对蜃境的影响大一些。”安生看着左侧一栋非常显眼的建筑,说道。
唐家在村子里的东侧,褚家在西侧,整个村子的西、北两处有非常奢华的建筑。
一处自然是褚家,另一处又是谁家呢?赵临家?
褚家别墅的鎏金雕花大门已经打开了,安生贴着墙根翻进庭院,才发现门廊下的青瓷花盆碎了一个。
碎瓷间混着几缕棕色长发,似乎与褚晖发色的光泽一致。
安戍爬到大门对面的树上,已经隐藏好了自己的身影。
安生正要翻到褚晖的窗户外,就看到褚钱急匆匆地从门廊下走出来。
他今天戴了一副金丝眼镜,镜腿别在他的耳侧,勒出两道淡淡红色长痕。
褚钱似乎很着急,步伐有些混乱,鳄鱼皮包掉在地上两次。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褚钱钻进车里,还没等坐稳,就催促着司机离开。
车速很快,安生来不及打招呼,冲着安戍的方向招了招手。
顾不得他能不能跟上,立刻在房顶、围墙上跳跃着。
褚钱的行为有些反常,她一定要跟着去看看。
安生是个路痴,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紧盯着车子,生怕自己跟丢,错过了重要线索。
一个拐角过去,褚钱的车停下了,安生身子一扭立刻跳到旁边的房顶上,趴下身子。
褚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安生从未见他如此失态,看着他跑进了前方的别墅。
别墅的风格与褚家天差地别,正是安生之前看到的——村里北侧的房子。
十八根罗马柱撑起的城堡式别墅戳在村北头,欧式圆顶刷着蓝金相间的网字格涂料,屋檐下挂着一层层水晶般地流苏灯条。
院子中间七八米高的仿制维纳斯雕像,私密处戴着红绸花,脚下瓷砖拼出貔貅吞钱的图案。
维纳斯断臂处的排水管喷出水,流入下方的喷泉,又进入她的脚下。
几簇花从鹅卵石缝里钻出来,在大理石雕塑脚边开得金黄。
别墅的门被打开,一个保姆引着褚钱进了大厅,安生张望着,似乎看到大厅正中间的墙壁上挂了一幅镶嵌好的书法贴——“天道酬勤”四个字。
别墅两侧的围墙上,画着《最后的晚餐》的油彩画。
装修风格中西结合,不伦不类,安生可算理解了“穷人乍富”是什么德行了。
这家的装修风格真的是一言难尽,离谱到家。
相比之下,褚钱的品味在暴发户里算不错了。
每个暴发户发了财后,总是喜欢炫富来显示自己的成功……
拜托,难道不应该大力培养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家业能稳固,甚至更进一步?
她遇到过几个暴发户,觉得自己发财了,孩子念不念书也无所谓了,结果家业传到废物手里,没几年就败光了。
现实就是有钱了几代的家族,对子女的教育比普通人更严格……
第一次看到这个别墅,安生不敢乱闯,只能绕到后面,磨蹭了一会儿,才爬上了屋顶。
大白天作案还是有点紧张的,幸亏这家的别墅错落有致,高低层落差明显,安生移动起来很方便。
远处有一些村里的百姓在活动,因为高度,没有人发现安生。
安戍似乎没有跟上来,她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独自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