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见状抬手格挡,“我胡说八道!打人不提倡啊!”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落下,他撤回手朝邝星看去,只见这人拿着手机熟练地按下“120”,毫不犹豫地准备拨打出去。
“……”
高云瞅准开关键按下去,手机立刻黑屏,他退后两步道:“对不起,我脑子没问题,真的。我刚才胡说八道也是真的,唬你一下来着。”
邝星看着黑屏的手机一时无言,想了想收回手机,看了他一眼继续走,“你跟易……老幺很熟?”
“谁?”高云一步跟上,琢磨了下她的话,反应过来道,“哦,你说他啊,熟倒算不上,他给我家搬过东西,好几次吧,慢慢地就认识了。”
“他女儿呢?”邝星随口问道,浑不在意的模样,思绪却被拉了很远。
“见过两次,不过不是上次在店里遇到的笙笙,是另一个,叫喜喜。”
喜喜是易老幺的第二个女儿,比易笙笙小一岁,平时不带易笙笙时,易老幺便会带着喜喜,给他家搬东西那段时间,高云最常见的便是喜喜。
喜喜与笙笙长得七八分像,旁人乍看之下总会看错,高云却没有。
他是第一眼就将老大和老二分清的人。
笙笙眼睛更亮更有神,眼里仿佛有一汪星河,却夹杂着几分胆怯,喜喜的则不同,她的眼睛里更多的是大胆,有着小孩子特有的天真活泼和无所畏惧。
那天在便利店遇到小女孩时,他很清楚这个与易喜喜极为相似的女孩不是喜喜,在那之前他并不知道易笙笙的名字,只知道别人总叫她小易,所以高云才会问她叫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高云偏头。
邝星双手插进羽绒服口袋,捻搓着手指,“问问。”
她犹豫了下,问道:“据我所知,易老幺并不是个会随意接受别人东西的人,那天晚上为什么说是你送的他就让笙笙接着了?”
一阵寒风袭过,高云拢了拢身上那件薄外套,打了个喷嚏,似是在想那天晚上他送了什么,“哦,你说那个啊,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那天很晚了他怕笙笙熬不下去哭才同意的吧。”
“你第一次做这些吗?”
高云当即摆头,“不是啊,平时在大街上看见了通常都会买点不贵的小零食送她们。”
为什么是不贵的,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口。
“其实,”高云深深叹了口气,高耸的肩膀塌下去一点,“易老幺一家的生活过得很艰难,艰难到你都诧异为什么现在这个年代还有这种状况存在。”
今年夏天,易老幺一个人背了稻谷,带着两个孩子到他家单元楼天台晒稻谷,天台无处庇荫,他把孩子安置在天台楼梯口支出的雨檐下,而后又独自下楼去背剩下的稻谷。
那一次,高云见到了易老幺的第三个孩子,欢欢。
易欢欢与易喜喜长得一点都不像,头顶一团头发黄得仿若营养不良,也许是真的营养不良。
高云上去时,俩孩子已经相互依偎着在雨檐下睡着了。
长年无人洒扫的天台早已长出青苔,地面也被雨水光照折磨得发黑。
他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相比于怜悯,更多的是心疼。
三伏天正是热的时候,光是站这么一会,他就已经汗流浃背。
想了想,他转身下楼拿了把蒲扇,又将他爸的躺椅搬上来,躺椅空间不大,却意外能放下两个孩子。
他蹲在一旁用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风,孩子因闷热不适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
不知道蹲了多久,高云的脚开始发麻,起身活动时他听见略显拖沓的脚步声自下而上,易老幺背着稻谷上来了。
两人俱是一怔,易老幺先一步开口:“你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