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笑得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会,伤养好就走。我保证!”
钱浅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真不该多管闲事,直接把人交给官兵多好!谁能想到,挺好看一姑娘,居然是个臭无赖!
她拉紧绵绵,对夏锦道:“我们去买药,你在家等着吧!”
“她留下,你自己去。”
夏锦抬手指向绵绵,随即笑着解释道:“免得你报官。”
钱浅耐心告罄,怒道:“你休想!”
夏锦却薅下头上的发钗抬手一挥,钱浅只感觉有阵风蹭着脸擦过,随即耳边“哚”的一声闷响,那发钗便直直插进木门框上了。
姐妹二人对着入木三分的发钗,将眼睛瞪得老大,久久没敢吭声。
而夏锦头上的发钗还有两支。
见二人被震慑住,夏锦把玩着手中的发钗,又是灿然一笑:“瞧,我若想杀你们实在轻而易举。但我不会的。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会伤害你们呢?既然救了我,你们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几天好不好?”
在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脸上,出现这种人畜无害笑容,着实让人心底发寒。
钱浅心知,夏锦成功杀掉二人的概率并不大。别说只是暗器,就是算是手枪,想要一击即成,杀掉两个能移动的大活人,也绝非易事。
但她不愿冒险。
她不怕死,但若连累绵绵就不好了。
尤其是不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在绵绵面前。
她亲历过这种事,花了三年时间才勉强恢复正常生活,她绝不能让绵绵经历这些。
钱浅能看出夏锦并不想杀人,她的忧虑也在情理之中,出此下策只为自保而已,于是对绵绵说:“绵绵,你去。我留在家。”
绵绵将头摇的像拨浪鼓。
钱浅摸摸她的头,安抚道:“乖,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小心些,注意绕着人走,叫郎中准备好东西放在桌上,你再去拿。别怕。”
绵绵带着哭丧的神色,拿着钱袋子,一步三回头地打开院门。
“还要桑皮线、缝针和烈酒哦!”夏锦补充追加道。
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把绵绵气得腮帮子都有些鼓。
这就是她表达愤怒和不满的方式,无能,无声,且无用。
气嘟嘟的小脸消失在门外,夏锦歪头缩着下巴,故作可怜兮兮道:“姐姐,妹妹饿了呢!”
钱浅看出她是故意在学绵绵,大大翻了个白眼:“真是欠了你的!”
将早上刚熬好的青菜粥递过去,夏锦接过粥,又瞪大眼睛、夹着嗓子说:“谢谢姐姐!妹妹最喜欢姐姐了!”
钱浅居高临下觑着她:“没完了?不想吃拉倒!”说罢就要去夺粥碗。
“吃吃吃!”
夏锦侧身避过她的手,撇撇嘴说:“我还以为你就吃这套呢!不然她老学人家几岁小姑娘的做派干什么?这么大个姑娘,去买东西还要你一步步叮嘱,难不成是傻子?”
钱浅不愿解释太多,可又不想绵绵被人误解,于是说:“若你自幼便成日被人打得身上不见一块好肉,你未见得能比她强多少。绵绵不傻,她只是怕人。”
夏锦嫌弃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一勺已经到了嘴边的粥,硬是送不进嘴里。
足足停了三息,她才问:“谁打的?我来替你们报仇,权当报答了。”
钱浅转身迈出屋,夏锦只听到语调淡淡的、毫无波澜起伏的几个字。
“已经死了。”
绵绵去的时间不算短,钱浅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焦急。
然而在绵绵回来的一刻,夏锦分明看到她浑身都松懈下来,以无比平和而慈祥的笑容对绵绵说:“绵绵回来啦?饿了吧,姐姐把鸡肉撕碎炖到粥里了,快去吃吧!”
而那个浑身紧绷的小姑娘,在扑到钱浅怀里的一刻彻底放松,脸上的紧张替换成心安,撒娇的语气里带着满满自豪:“姐姐,我棒不棒?”
夏锦眼眶突然有点胀胀的,继而有些恼怒。
真他爹的够了!看到人家姐妹情深,她怎么想起娘亲了???
包扎伤口的白布早已被血染透,刚揭下布条,伤口便开始冒血。
钱浅端上早已备好的热水为她擦拭伤口周围,夏锦自己则拿着穿好桑皮线的弯针,直接刺入皮肤。
她手艺很差,也或许是因为黏黏糊糊的血让她下手不稳,笨拙地缝了三个针脚,还宽窄不一、歪歪扭扭。
钱浅对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十分抵触,这个当口又不能指望绵绵,可照这么下去,怕是没缝完人就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我帮你缝吧!”
夏锦用肩膀蹭了下额头上的汗,十分随意地递过针,笑着说:“好啊!”
针刺入皮肤再穿出,缝针的人和被缝的人,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钱浅“有幸”,两种都体验到了。
她浑身紧绷地缝着,夏锦咬着后槽牙攥拳,硬是一声没吭,叫人心疼。
缝合完毕,钱浅长舒一口气。
夏锦黏腻的汗珠顺着颈间滑到衣领里,脸色白得像纸,竟还朝她撑起个笑容:“多谢。”
重新上药包扎好,钱浅动作麻利地在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扶她躺好、又给她盖好被子。
“睡一觉吧!我去买只鸡给你补一补。”
那语气轻轻淡淡,随意得像是在告诉家里人晚上吃什么。
“呃……”夏锦有些无所适从。
钱浅又道:“放心,不会报官的。你安心养伤。”
夏锦有些动容,一股温暖溢到心间。她再次堆出个笑容:“我是想问,桌上的话本能不能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