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酒店前台结账时我才发现了那笔莫名其妙的开支。面对年轻美丽的接待员小姐,我脸上不动声色,仔细研究了茶叶的牌子后,心里暗暗叫苦——糊涂呀,高级酒店提供的都是什么茶中爱马仕,那还不如赔干洗费呢!我一边痛骂着诡计多端的英国佬,一边飞也似的跑进了电话亭。但当我接通电话试图和他理论的时候,却被他冷静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我亲爱的朋友,克里斯蒂安·萨列里这样无耻而散漫的家伙,活该承担这笔损失。”他耻笑我,以这句话做结,啪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我站在公共电话亭里,看着伦敦街道上开始滴滴答答的雨水,一时傻了眼,愣在了原地。但我猜测在电话那头,查尔斯·蒙哥马利一定刚刚放下了电话听筒,得意洋洋、风度翩翩地笑了。
“我的朋友,我想你或许需要帮助?”我沮丧地抬头,就看见英国佬却站在电话亭外,撑着把伞,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进大衣口袋里。
看样子他已经看够了我的洋相,现在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我欣喜若狂,刚准备热情洋溢地赞美体贴的英国佬,他就把伞猛塞进我的手里。握到伞柄的那一刻,毫无准备的我险些骂他畜生——这把做工考究的男士长柄雨伞至少有两公斤重。
我挤出一丝愠怒的微笑。
起初我以为他是来帮我的,结果他却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我立刻生起气来。
“您在那看了多久了?”
“刚到。不过,你们法国人出门都不看天气预报的?”他若无其事地叼着香烟,微眯的浅绿眼睛仿佛会笑,“至于我嘛……lady(美国大兵笑话,熟络的长官会调侃关系亲密的士兵为girls或ladies,但称呼陌生人则挑衅意味很强),你之后记得把伞还我就行……请离我稍微近一点,我的烟会被雨水浇灭的。”
这种话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侮辱,做女孩或许确实挺不错的……女孩子的衣服款式可不是乏味无聊的男装可比的。有时候我实在感觉单调,还会去女装店挑些花哨些的中性服饰呢。
我在心里冷笑,特意把自己的嗓子捏得尖细,念着法语讥笑着回答他:“哦,谢谢您,夏洛特(查尔斯的女版名)……您可真是位彬彬有礼的好人啊。”
事实上他说的并不是lady(女士),而是苏格兰语中的laddie(老兄、小伙子)——好吧,因为我的无知,他蒙受了不白之冤。
但他只是向我眨眨眼:“好吧,尊敬的萨列里。害你淋雨,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嘛……走,现在我请你喝杯热咖啡,账记在我头上(It's on me)。”
那把伞的重量让我气得想骂人。我更加坚信他是故意捉弄我的,但看到他单手挥洒自如的模样,我实在又骂不出来……骂他,似乎显得我太小气了。
在咖啡馆里,他说明这把伞的重量是标准的2.4公斤,吸水后会更重……好吧,这英国佬真是十足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