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我才听说这两个女人邀请我参加婚礼不是出于友谊,而是为了故意恶心我。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感到委屈又伤心。既然我都是她们的前男友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很显然,我和我的道德是不适合去跟正常人比较的。我很识趣,被伤过几次后就不太乐意去谈正常健康的恋爱了。和太过深情、三观又差距太多的人交往让我们双方都太痛苦。虽然我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一向是不愿意使别人陷入无妄的痛苦的。
谈恋爱嘛,主要是为了高高兴兴的。要是一段爱情已经使人烦恼,那还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呢?
有一些道德败坏、私生活也极其混乱的女人会试着跟我谈恋爱……不,那或许根本称不上爱,只是一周、甚至仅此一/夜的欢欣与重构而已。只要对方没有传染病,脸和身材也足够好,我根本不介意自己的恋爱对象在那美丽的皮囊之下会是什么人渣和垃圾。
即便如此,这样的关系也无法持续太久。我只是想得到他人的偏袒、宠爱,而不是去一言不合就去和别人上床。娼妓们起初只是被我的皮囊吸引,一旦发现情爱游戏里的我表现得多么被动、冷漠,她们就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我离开。
我还记得一个卖笑女轻蔑地对我说:“比起死气沉沉的你,我宁可去要一条活鱼。”
我在年纪终于大到足够去爱人时,身边已经几乎一无所有——现在我只有这具躯体的使用权,而没有所有权,自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就连自甘堕落,某一天或许也要成为一种活在怀念中的奢求。那我干嘛不借着这短暂的青春,去纵情声色呢?
但安东尼的一句轻飘飘的“奇葩”还是让我身心烦躁。现在,我只想回到查尔斯那里去,再去听他讲那些有趣的笑话。
不管是不是真的,也唯有在这个人的身边,我才得到过一次“自由”的承诺。哪怕是假话也好,因为哪怕是“自由”的谎言,依旧可以让我得到极大的心理宽慰。我一直都是这样,自暴自弃,又软弱无能。而且,还总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但我是自愿上“自由”这个骗子的当的。
我不想在戴安娜这里逗留太久,查尔斯还在外面等我。多萝西在花园里作画,这种时候我是不能也不该去打扰她的。通情达理的老淑女和她的女伴格雷特在周日又会起得很晚。
没有什么可看的了,我心想。还是回去吧,到我那位可爱的男友身边去。
只是没想到卡尔比我还快了一步。他的男友……哦不,丈夫,在我生出离开冲动后不久,就默不作声地出现在了戴安娜的客厅里。那是个瘦削高大的东方人,脚步声没有重量感,裹着黑大衣时走得很快,或许连一粒灰尘都难以惊动。像是片又高又瘦的影子。当他走到卡尔身边时,准侯爵立刻紧张地抬起头,不知道和这个男人说了些什么,但我想他们一定是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顺带一提,第一次碰面时我没能看清他的容貌。但在“影子”飘过我身边时,我看到了一个写了“Bakyeyong(朴惠勇)”的胸牌。
当我打算回到车边时,却远远看到查尔斯趴在车窗上,手里捏着支点燃的烟,一口没抽,又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我想这多半和卡尔·帕斯加德有些关系。毕竟再怎么说,卡尔是他是已婚的初恋男友。
“哦,克里斯蒂安。”他睁开眼睛,热情地向我问好。“希望你玩得开心。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查尔斯。今天只有些聒噪的美国佬罢了。”我坐上驾驶位,握着他的手飞速地亲吻他的手背。
查尔斯笑了,摸了摸我的肩膀。
他忽然征询似地望着我:“克里斯蒂安,你的外套以后让我来洗吧?”
“我自己可以洗的,我又不是残疾人。”
“那交给我晾,好吗?”
“没有那个必要的,我可以送去干洗店。”
“克里斯蒂安,看在我爱你的份上……把你的外套交给我洗。”查尔斯压低嗓音,缓慢而坚定地捏着我的下巴要和我接吻。他几乎是命令似地压低嗓音,向我平静地发话:“我的意思是,请你把外套交给我洗。”
那是他第一次用某种难以测度的力量向我施压。既然我也拥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力量,那我本该将这种压力与他过分敏锐的洞察力联系起来。他总是那么敏锐地猜到别人最想要什么,而且善于哄每个人开心。但当时我并没有考虑太多……好吧,这是个奇怪的要求,但无论如何,查尔斯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