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渊想杀人,凤明更想杀人。
之前说为了让幽烛消气把整个魔宫任他处置自然是客套话,但帝君老人家来魔界半天不到已经拆了他一座城门半座宫楼,再不把这尊神佛送走,他这魔界怕是再无宁日。
凤明先前请封渊过去就是商议魇魔之事,十二煞追踪魇魔行踪至姑射山一带便不敢再继续靠近。
姑射山乃是姑射真人修行之地,而那姑射真人何许人也,有诗为证: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注)论其渊源,当今天界三尊之首的帝昊神尊在飞升前曾在姑射真人座下修行。
“早年我在人界游离之时曾去姑射山拜会过这位神人,不过因其地位高崇,又早已飞升三界之外,我也只是有缘在山外远远窥其神貌。听闻这位姑射神人已修成天人之道,游离六合之外,那姑射神山莫说是魔族之人,便是天族人也不敢贸然入内。所以此事实在蹊跷。”
凤明言下之意,既然神魔仙妖皆不敢踏足姑射山,那这三界之内,恐怕只有他这半魔半神半妖的‘异类’能去一探究竟了。幽烛闻言却只是径自低头拨着茶盏里的浮叶,凤明见他如此态度,一时也猜不透他心事,只好看向封渊求助,可惜封渊那张冰封凛冽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让凤明好一阵气闷。
“既然姑射神山连你这个魔尊都不敢踏足半步,那魇魔又怎可能潜入山中,怕是你座下的魔煞看走眼了吧。”
凤明等了许久才听到幽烛这样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其实他刚知道此事之时也是万分不信,可不久之前魇魔不是也在静海琉璃岛附近出没过?此事固然蹊跷令人不可置信,但凤明了解自己的属下,若非十分肯定他们定然不敢轻易上报。
看幽烛这态度,如果他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的话,那这件事也没有继续联手合作的必要了。
“帝君言下之意,是不信我?”
“就在方才,本座在寝宫之内竟发现有九婴灵识暗中窥伺,这让本座不得不有所怀疑。”
幽烛说到这抬眸看了凤明一眼,虽只是轻轻一眼,却似有千钧之力震慑四座。凤明最是清楚幽烛脾性,看似吊儿郎当漫不经心,但烛龙之子的威严三界之内谁敢挑衅。便是狂妄如凤明在他的面前也不得不将气焰收敛起来,更何况其他那些修为更为低浅的魔物,被这一眼震得更是大气都不敢多出。
“帝君怀疑是我在包庇那些魇魔?”
幽烛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碰地一声拍在桌上。凤明眼神一沉,却见幽烛身后那片断壁残垣被震得轰然崩塌,又转眼化作齑粉碎散而去。随行而来的魔将见状刚要上前就被凤明拂袖屏退。
敢在幽烛面前动手,怕是不要命了吧?!
“是否参与此事,魔尊自己应该最是清楚。倘若魔尊与此事无关,本座不妨就再提醒一句,那九婴灵识既能在魔界来去自如,你这魔尊之位还能坐的安稳吗?”
幽烛说罢,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封渊,封渊立刻会意,不比他开口便随着幽烛一同向殿外走去。
帝君老人家在魔界这么大闹一场也无人敢出半句怨言,一众魔将看着他带着武神尊扬长而去,直到两人身影消失方才有人忍不住对凤明抱怨道:“这帝君也未免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三界之中,他把谁放在眼里过?”
相较于其他魔将,凤明大约是和幽烛交道打多了,对他这态度早就见怪不怪,反倒是哪一日他要是突然客气起来,那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凤明缓缓踱步到方才幽烛落座的桌边,这整个宫殿都已经被他拆的七零八落,就只有面前这一张桌椅和茶盏完好无损,凤明眼眸低垂,轻轻看了一眼茶盏中浮着的那几片青叶若有所思道:“传我的命令,即刻起封锁魔都,没有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
那场大战后的千年间,这是魔尊第一次下令封闭魔都,莫非局势当真已经到了三界危亡之际?
再说幽烛带着封渊离开之后,两人便回到沧溟之界。一路上幽烛似一直有心事萦怀所以不言不语,封渊见他双眉深锁,纵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直到两人抵达沧溟山时,幽烛才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此刻那沧溟山已在两人眼前。
沧溟山位于沧溟之界的中心,此处景致似与外界全然相反,沧溟海倒悬于山巅之上,偌大的沧溟山是一座覆满黑晶巨岩的荒山,山中无花无草已无生灵,如同一座空寂无声的海底墓穴。
当年随封渊前来平乱的神兵天将或战死或已返回天界,唯有他一人独守于此,这一守就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