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再说什么?”皇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郑英站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自然最先看到了款款走来的二人,立刻高声行礼。
屋内众人各怀心思地给皇后和长公主见礼。
“郑大学士是皇子们的先生,不必如此。”皇后虚扶了一下郑英。
长公主:“我道今儿怎的散学晚了,原来这资善堂中有趣事。”
郑英道:“只是皇子们之间的一些小事,不足挂齿,今日有些琐事耽搁许郎君回府,还望长主见谅。”
这种和稀泥的方式莫说长公主,就连皇后都看不下去了。
郑英年近古稀,如今唯一差遣便是资善堂赞读,专为皇子讲学。他博古通今,文采斐然,卸了职后便不复从前那般犀利言辞,遇事也不再追究到底了。
皇后知道郑英不愿开罪各位皇子,也不多言,只是冲着永嘉公主招了招手,说:“婉儿,你过来,告诉嬢嬢发生了什么事?”
永嘉公主心思纯良,也不懂朝堂之事,她只想着刚才翻出的那只小纸船让她颇为尴尬,此刻有了母亲撑腰,便立刻诉起了委屈:“嬢嬢,刚刚散学时大哥突然闯进来,说自己丢了东西要搜我们的书箱,刚才已经看过我和知白哥哥的书箱了,正在看四哥的书箱,嬢嬢和姑母就来了。”
长公主听言说道:“怎么大郎是怀疑他们几人中有人偷了你的东西吗?”
“偷”这个字太严重了,哪怕刚才大皇子认定了玉佩就在这屋里,也断然不敢用这个“偷”字。
大皇子立刻回话:“姑母言重了,玉佩是爹爹御赐之物,今日发觉玉佩不见了,侄儿十分担心,怕是弟弟妹妹们一时不查误拿了去,所以才……”
皇后:“所以你就搜了他们的书箱?”
大皇子连忙请罪:“儿不敢,儿怎敢擅自搜查弟弟妹妹们的物品,是……是儿说玉佩不见了之后,他们自愿……”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皇后问永嘉道:“你是自愿的吗?”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知道不是自愿的,永嘉自然也不会为了颜面扯谎,直接说道:“我是自己打开书箱给大哥看的。大哥说他已看过郑大学士和二哥的书箱,还问我们是不是只有他们的能看我们的不能看。不过一个书箱而已,女儿就让大哥看了,反正也没什么嘛!”
永嘉公主这话算是句句戳中要害。
长公主听着这边的对话,眼睛却瞟向了许琛,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长公主走到夏翊清身边,问:“四郎,我可以看看你的书箱吗?”
“自然是可以的。”夏翊清后退半步,恭敬地说道,“姑母请。”
长公主将桌子上的书本笔墨一件一件放回到书箱里,最后将书箱关好,说:“浔阳公书箱中未曾出现任何一件不该出现的物品。”
“那就命人在屋内找一下罢。既然刚才已经把隔壁的执笔斋搜过一遍,那我们就去隔壁稍坐。”皇后转顾邓继规,“你去找几个手脚勤快知轻重的,在品墨斋仔细找一找。”
邓继规领命而出,点了几名小黄门一起在品墨斋寻找起来。
皇后和长公主带着众人到执笔斋坐等。不过片刻,邓继规便前来回话:“娘娘,臣带人在品墨斋四下查找,并未找到玉佩,倒是在前来回话的途中在执笔斋和品墨斋连廊旁的草地上捡到了一枚玉佩。”说着便将玉佩奉上。
大皇子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低喃道:“怎么会,不是应该……怎么会……”
皇后的目光从大皇子身上轻轻飘过,而后吩咐邓继规将玉佩递还给他。大皇子接过玉佩,手指微抖,竟忘记了答话。
长公主道:“看来这玉佩着实重要,大郎高兴得都不知所措了。”
大皇子回过神来,忙道:“侄儿失礼了,这正是我丢失的玉佩。”
皇后缓声说道:“既如此,便是场误会了。大郎,你太过急躁了,今日这里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尚且好说。若是日后你手无证据便随意搜查他人物品,岂不是让人说皇家不讲道理以大欺小以权势欺人吗?”
“儿知错。”
皇后继续说:“你还看了两位先生的书箱,更是大不敬。郑大学士一代鸿儒,穆学士年少有为,都是国之重臣,连天家都要以礼相待,你今日这般实在是放肆无礼。快向二位学士道歉。”
大皇子转身,向郑英和穆飏行揖礼道:“先生恕罪,是学生唐突了。”
郑英:“皇后殿下莫要怪罪,臣看温国公寻物心切,便给他看了,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无妨,无妨。”
穆飏也道:“郑大学士说得是。既然温国公的玉佩找到了,也便是圆满,皇后殿下不必苛责。”
穆飏以“圆满”二字为台阶,将这件事止于资善堂。皇后自然懂得,便立刻接住,说:“大郎今日回去将《师说》和《尊师》各抄十遍,明日交给郑大学士和穆学士。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快到晚膳时候了,两位学士赐食归家,四郎和知白,随我回宫中用晚膳。”
众人各自散去,皇后和长公主则带着三个孩子回了慈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