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草草的用了午膳后,周乾又叫了两个小厮抬着我一早为十三和绿芜备好的东西,驾着马车到了如今囚禁十三爷的地方。
我下车抬头一望,只见四面高墙林立,看似应该是在原有的院墙外又加高了一层,大门紧锁,一队兵勇守在门口,架势十足。
我向他们表明身份后,不多时,里面出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太监,看来应该是这里主事的,还未等我提出要见十三爷便将我迎到了进去。
“奴才多福,早听宫里吩咐人来说这几日十四爷府上要来接小格格,没想到竟是侧福晋。”主事的小太监含着笑意说道,“您先在正厅稍后,奴才这就叫人去请十三爷。”
我和周乾跟着多福进了门,我半感慨半询问的说:“十三爷和绿芜一直囚在这里吗?”
多福一愣,想了想才言:“这里地方虽然不大,可但凡十三爷想要的,一样都不少。”
我苦笑,只觉得悲从心生,十三最想要的就是自由,却又偏偏无法得到。我仍记得他曾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骑马,带笛,配剑,自由纵横在天地间。
我冲着小太监点了点头,又见四下没有旁人,便将一早备好的银票塞给了小太监,叮嘱道:“还望公公好生照顾着十三爷。”
多福又将银票塞回我手里,恭敬的说:“福晋不必如此,我们几个是因为小格格出生才由王公公临时从宫里调过来帮忙打点的,等过了这个月格格走了我们也要回宫了。”
“好吧。”我低叹一声,移步出了正厅,这里当初想必是修缮了一番,我踱步走到院中四下看了看,未清理干净的落叶还在随着风在地上打转,可以想象平日里这些奴才们的懈怠。不过总算是个正经的住处,再怎么看来也好过我此前想象中的情景。
不多时,隐约觉得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十三无疑,我强定了定心神,缓缓转过身,看到的正是十三与以往并无大异的暖人笑容。可再细细打量,他眉目间已少了几分往日的洒脱不羁,人也消瘦了不少,他本与十四年纪相若,如今看来却沧桑了许多。
阳光打在他的头上,发间若隐若现的白更刺痛了我的眼睛,真觉得恍若隔世一般,相望间我已潸然泪下。
“你我故友久别重逢,不是该高兴吗”十三就站在离我两步开外的地方,我却觉得仍在梦中一般,又听他说道:“别在这吹冷风了,屋里坐吧。”
我默然随同十三回到正厅,坐定后半晌却无语,我低着头不敢再迎着十三依旧闪亮的眸子,道:“这些年可好?”话一出口我已觉得不妥,他关在这里又怎么会好。
“苦吗?”
“苦不苦我都已习惯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不过倒也有了一份难得的清净无争。”
“怎么也信起命来?”我侧头看了眼十三,六年不见,他的心境也已大不同。
“我本也是不信的,也想与它争一争,可自打我被关在这,我发觉若把一切归咎于命中注定,很多从前想不通的霎时便想通了,很多放不下的便也都轻易的放下了。”十三看了看似懂非懂的我,又说:“我当真是与世隔绝了,前些日子才从多福那里知道你已经嫁给了十四弟,恭喜你。”
十三真心的恭喜听入我的耳里却更像是讽刺揶揄,我更觉得愧对了他一直以来的信任和殷殷期盼。
我低语:“对不起,我即辜负了你也辜负了他。”
十三并未搭话,只将目光从我脸上移到了仍立在一旁的周乾和多福,我这才回过神来,忙说:“周乾,将我带给十三爷的东西招呼人抬到后院吧。”
“是。”周乾刚回了话,那边多福接话道:“奴才也去帮忙。”
十三点了点头,看着俩人先后出了门,才喃喃慨叹道:“人成各,今非昨。”略思忖又看向我说:“其实你若过的好便没有辜负我。而我对你的期望依旧如初,不管你嫁了谁我都希望你能过好以后的日子,能真正的远离是非,独善其身。”他话说的真切且郑重,随即却长叹了口气。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里更添伤感,时移世易,如今我的身份他的处境都已然不同,我们也对彼此有了难言的隐衷。
我与十三各怀心事,我思绪烦乱,十三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始终绝口不问四爷的情况,是顾忌了我的感受不然罢了,不然即便从前他如何洒脱,如今他如何淡泊,岂又真的能放得下他心中最看重的人?
“你不问问四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