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玄台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被狂风卷烂的那一套,就知道自己准是被搬回来之后再也没人管过。
好歹被抬回来了。
商玄台换了一件黑色单衣,又随便找了根发绳系了头发,他那块面具碎了,这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个一模一样的,轻轻叩在脸上,在一切收拾妥帖之后,商玄台走几步去了旁边南芥屋子。
他们三个人和沧海阁中其他弟子住的地方不一样,沧海阁楼后的高山山顶,专辟出了一块空地栽了竹林,几间平房表面看着和乡间草屋无甚区别,实则搭建极尽巧思。
这是门派建立之初就传下来的地方,一直空着没人住,直到最近几代的阁主才带着内门弟子搬了进来。
而其他弟子道童一众人,却都是住在沧海阁楼前一片搭建精美,同沧海阁一般雕梁画栋的温柔乡之中。
他们这地方没路不好上,纯靠走的没一个半个的时辰连山顶都看不到,弟子们没事坚决不会上来,所以理所当然的,哪怕商玄台已经醒过来并且逛了一大圈了,愣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南芥闲暇时一心钻研各种暗器飞镖,陆惊鸿热衷于钻研各种吃喝玩乐......前一位阁主因为封印消失后,由于这两个人非常果断干脆地拒绝管事,所有最后支撑门派的“重担”便全部压在了这位大师兄身上,当然商玄台整日混混度日,也是不情不愿,只是被迫赶鸭子上架了,好在瀛洲与世隔绝,没什么事需要他操心。
自然,也没什么人去操心这个“可有可无”的新阁主。
总之,没人关心的商玄台一路溜溜达达进南芥房间的时候,南芥正在清点他那一屋子千奇百怪的暗器,并未注意有人进了屋。南芥没关门,商玄台索性也没敲门,就倚在门框上等着南芥自己注意他。
好一会儿,这位二师兄终于抬了头,看见了靠在自己门上百无聊赖的大师兄,摸了把小飞刀在手里转着玩。
他什么时候醒的?
南芥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思考,手中正拿着的袖箭被他下意识一扳,一根银色长针冲着商玄台就飞了过去,几乎同一时间,商玄台手中飞刀也脱手而出,在空中同那长针相撞,二者相继掉落在地。
南芥笑着松了口气,说:“大师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差点被自己师弟给扎了,心理很受伤。”他还叹了口气,语气里竟是装模做样的伤心。
南芥干笑两声心中暗骂......你神出鬼没倚在别人门框上半天不出声,还好意思埋怨上了?
不过既然能阴阳怪气的涮嘴了,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南芥略过商玄台的废话,不再搭理他,继续研究起了手中袖箭。
商玄台自觉无趣,语气正经起来问道:“封印怎么样?”
南芥抬头,心说:您老人家还真是孜孜不倦。然后思索片刻还是老实回答:“不知道,你晕过去之后我施了个障眼法就没再去过。”
南芥那日临走时,见被商玄台捅出的窟窿毫无消失的兆头,只得开了个障眼法,以防有人误闯,再添什么麻烦。
“哦。”商玄台意味深长的答了一声,说:“那我去看看。”
南芥无语,想着这人真是非要和那封印不死不休......但很快,南芥妥协了,叹了口气叫住商玄台:“大师兄......等等,我叫上陆惊鸿和你一起去。”
商玄台本要拒绝,但南芥已经把隔壁睡大觉的陆惊鸿一把薅了起来,并且陆惊鸿很是识趣的一把搂住商玄台的腰,大喊:“不行!我要和阁主师兄一起去!”
颇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粘着你不走了的架势。
于是,三个人最后一同进了山,山中盘踞的妖兽见了商玄台纷纷作鸟兽散,识趣的让了路。
陆惊鸿不止一次羡慕大师兄这自带的驱妖体质。
商玄台撤了南芥的障眼法,那封印上的“窟窿”渐渐浮现在眼前,竟没有消失,金光下泄光彩熠熠。
他缓步上前,抬手伸进那流萤般的洞中,四下随意拨动一番,又完好无损的抽了回来,看不到洞后的景象,商玄台想了想,说:“我穿过去试试。”
他话音刚落,已经弯腰准备钻过去。
南芥自知拦不住,突然想到什么,朝陆惊鸿说了几句悄悄话。
陆惊鸿听完,麻利的叫住商玄台:“阁主师兄等一下!二师兄叫我卜一卦。”
南芥:......你说是你自己要卜的行吗。
陆惊鸿对玄学这方面颇有“研究”,是个彻头彻尾的乌鸦嘴,捎带着他卜算凶吉准的离谱,但是陆惊鸿很少用自己这特殊的技能来“窥探天机”。
这话一出,商玄台到底还是停了下来。陆惊鸿麻利的掏出身上随身带着的几片龟甲,放在一边的石头上摆弄一阵。
南芥横竖是看不懂的,商玄台遮着眼睛也不指望他能看见,很快......陆惊鸿收了他的道具,他神色凝重,用难得认真的口气说:“阁主师兄......现在人间应是立秋刚过,热得很。”
南芥屏息半天闻言是一口血没喷出来,微笑着一巴掌拍了陆惊鸿的脑瓜:“师弟,我是让你卜凶吉......”
商玄台听陆惊鸿说完,嘴角竟是勾起了个弧度,轻声笑了笑。商玄台没在停留,俯身弯腰干脆利落的穿过倾泻的符咒,直至他的身形被金光淹没,南芥索性同陆惊鸿一左一右,门神似的守在了窟窿旁边。
就这样两人一直等到第二天红日初升,竟还不见商玄台身影。
陆惊鸿睡得正香,全然忘记了自己在哪。突然觉得自己肩膀被拍了拍,他没在意,只是翻了个身子继续睡......随后他突然猛地睁开眼,就看面前立着只一人多高足足有树干粗的黑蛇,正对着自己吐着鲜红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