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比凌悠然更了解梅家的窘境。
谁能想象,这样一个名门望族,如今却面临了几乎无人可用的窘境。
这些年她一直在密切观察梅家后辈的才学武功,所以很清楚的知道,这一代的梅家小辈个个都是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纨绔,就算是算上庞大的旁系,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个梅疏影罢了。
若当真是这一代人天资不足也就罢了,怕只怕……
“看样子,这茶是真的不合皇妹的心意了。”
正出神,凌谨睿突然低低一笑,打断了她的心思。
凌悠然收回视线,抿了口茶道:“是臣失态了。”
凌谨睿意有所指的看着梅疏影,笑道:“君子在前,倒是皇兄疏忽了。”
凌悠然眉心一跳,心道这太子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打压她的机会。
她身份微妙,谁娶了她只怕这辈子都与仕途无缘了。
所以,虽然她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并不在意,这其中的人选,却是万万不能有梅疏影的。
于是她端正了神色道:“多谢皇兄关心,臣并无此意。”
“这可有些难办了,”凌谨睿面露难色,“先前在暖阁,皇妹情急之下的举措到底是越了距,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有损两位的清誉吧。”
凌悠然黑了脸,破天荒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梅疏影八字犯克了。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她救了梅疏影,就一直被凌谨睿牵着鼻子走。
不过到了现在,她也明白了,太子这步步紧逼句句算计,摆明了是不能善了,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再三忍让了。
本来忍气吞声她便十分不在行,方才憋了半天,早就是一肚子脾气了。
“臣品行一向顽劣,自然不敢高攀,方才事急从权,梅公子也不是迂腐之辈,想必能够谅解,再者,臣妹相信皇兄宫里的宫人懂规矩的很,那些文人雅士也不会做些有辱斯文的事,所以皇兄不必担忧。”
一席话虽然还算客气,软刀子却委实不少。
当然,凌谨睿也不是善茬,避重就轻道:“我皇室子弟,不可妄自菲薄,何况,梅公子是京都杰出的人才,自然不会受闲言碎语的影响,所以皇妹不妨听听他的想法。”
凌悠然暗自松口气,心想梅疏影应该对自己这个恶名昭著的纨绔子弟没什么想法,于是以茶代酒,对着他遥遥一敬:“先前之事唐突了。”
梅疏影淡淡一笑:“王爷言重了。”
客客气气的一句话,却并未直白的回绝。
凌悠然沉了脸色,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梅疏影却是低眉垂目,不再答话。
凌谨睿抚掌而笑:“既然梅公子也有此意,皇妹你就不要推辞了,想必皇后娘娘也非常满意这桩亲事的。”
凌悠然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冷冷一笑。
“他愿意,他们愿意,我有说过,我愿意吗?”
凌谨睿笑容一僵,万万没想到凌悠然居然就这么干脆的同他翻了脸。
凌悠然忽然转头望向凌珞曦:“珞曦,既然生辰宴结束了,你便早些回母后那边去吧。”
凌珞曦一看到凌悠然的脸色便知道大事不妙,反应相当的干脆,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沈致的嘴,把人一并拖走了。
一时间,空荡的厅堂中便只剩下了三个人。
凌悠然看着有些难堪的梅疏影,心想今日必须要给他一点敲打,于是也不再客气。
“梅公子,我很奇怪,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东宫之中?”
这话虽是在问梅疏影,凌悠然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太子身上。
其实直到现在,她还在怀疑梅疏影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凌谨睿手里,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可是太子的反应却让她心中越来越疑惑。
她和凌谨睿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对彼此的脾气秉性多少也能摸到一点,一些细枝末节的情绪变化更是相当的敏锐。
所以,凌谨睿此刻的反应是真的很奇怪。
既不是全盘在心的成竹在胸,也不是往常同她交锋的游刃有余,反倒同她一般,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意外感。
见此,她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梅疏影迟疑着回复到:“太子殿下好诗书,喜风雅,所以召草民来吟诗作对,瞻仰先贤遗风。”
“那便更好笑了,”凌悠然不屑的嗤笑出声,“这京都里的青年才俊,单论诗词论述方面的造诣,何人及得上谢景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