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气氛僵滞,谢景熙适时地出了声:“陛下稍安勿躁,太医院既然已经前来请罪,想必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雍和帝再次拍案,厉声道:“那朕留太医院何用?”
谢景熙不慌不忙道:“回陛下,虽然太医院对梅老的病情暂时没什么头绪,但微臣还知道一人,一定有办法救人。”
听了这话,一旁的梅雪华也顾不得失态,有些仓皇的望向了他:“都什么时候了,有话直说!”
谢景熙望了雍和帝一眼,淡淡道:“前任太医院院使,沈章大人。”
此言一出,原本还一脸期冀的梅雪华瞬间僵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不光是她,连雍和帝看谢景熙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谢景熙置若罔闻,继续道:“臣与沈章大人之子相交甚笃,见微知著,便妄言一句,若是沈章大人也无能为力,梅老便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梅雪华保养得宜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挣扎与痛苦之色缠成一团,一时竟没了章程。
三人静默了半晌,各自反复权衡着那些见不得光的利弊。
最终还是雍和帝定了音:“沈章辞官多年,朕本不该叨扰他,只是眼下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许多了,魏德明,拟旨!”
三人各怀心事,一夜时光转瞬即逝,恍惚间东方鱼肚泛白,竟然已是破晓。
谢景熙同帝后二人枯坐了几个时辰,终于等到满脸喜色的魏德明回来复命:“陛下!娘娘!沈大人说有法可医!”
“当真?”梅雪华终于松了一口气,“大恩不言谢,本宫改日定会备上厚礼重谢一番沈大人。”
魏德明面露难色,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谢景熙心领神会,主动开口替他解了围:“沈大人可曾说过,何法可医?”
魏德明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忙不迭道:“沈大人说丞相大人的病本不算难治,只是年事已高,太医们用药不太好把握分量,所以若是能寻得一株佛心莲辅以入药中和药力,自然能药到病除。”
此言一出,梅雪华刚刚定下的心便再次悬了起来。
佛心莲不算名贵的药材,只是不常入药又兼之难以保存,所以王都虽富饶却也不见得有存货。
而产地琚县离王都甚远,便是快马加鞭也要月余的路程,然而就太医院告知的情况而言,梅振岳只怕是撑不了那么久。
雍和帝皱眉道:“传旨下去,全王都重金求购佛心莲,同时八百里加急前去琚县调运。”
这时,沉默良久的谢景熙再次开了口:“陛下可曾记得微臣前些日子向陛下递过的折子?”
经他这么一提,雍和帝才记起前些日子大理寺少卿辞官,谢景熙如今正暂代此职务。
不过谢景熙虽然聪颖过人,却没什么为官的经验,所以他并未过分关注他的政绩,如今这贸然一问倒是令他有些怔神了。
谢景熙自然心中有数,继续道:“琚县县令前些日子向王都进献了一批贡品,临近王都却突然被劫,臣整理卷宗时看过一眼礼单,其中恰好就有一批佛心莲。”
听罢这话,雍和帝也记起了始末,有些愠怒道:“这帮匪寇也太过放肆些,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生事,若非顾将军离京,王都内守军不足,朕岂容他们嚣张到今天?”
谢景熙顺势道:“如今情况紧急,还请陛下尽快定夺,立刻下旨平匪。”
见雍和帝面露难色,梅雪华终于咬牙道:“还请陛下恩准,调用先帝赐给梅家的私兵前去平匪!”
“胡闹!”雍和帝想也不想就否决道,“那是先帝留给梅老的私兵,朕擅自调用岂非忤逆先皇罔顾人伦?”
梅雪华当即便跪泣声道:“此事后果评说皆由臣妾一人承担,还请陛下成全臣妾为人子女的孝心。”
谢景熙也一并道:“微臣相信,便是先皇在世,亦会准许娘娘的请求的。”
雍和帝似乎十分为难,猛的起身踱步,过了好一阵才沉着脸道:“罢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待此间事了,朕自然去向先帝谢罪。”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私兵被调用,皇后仪仗不足,不便省亲,所以明日探望梅老一事便由两位公主代劳,其余事宜等顾将军回京之后再做商讨。”
这本就是梅雪华一早想要的结果,于是欢颜谢恩道:“多谢陛下体恤。”
谢景熙同她一道谢恩,却在低头的瞬间冷笑。
倒是希望你们真的求仁得仁,不会后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