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向凌悠然露出一个乖巧谄媚的笑容:“小人名叫凌自在,在桐州多年,愿为两位殿下效犬马之劳!”
姓凌?
二人双双一愣,凌悠然沉默了片刻,总算收回了剑。
捡回一条命的凌自在不敢大意,赶紧开始解自己身上剩余的绳索。
“二位殿下别误会,我虽然姓凌,但并非皇室血脉,不过自在二字与殿下的名讳倒是相合,既然殿下出门在外要隐瞒身份,不如我就唤你一声‘阿姐’如何?”
“凌自在?”
不等凌悠然发作,谢景熙已然轻笑着摇了摇头:“阁下的谎言也未免太敷衍了些。”
方才凌自在仓皇逃命几次命悬一线都能嬉皮笑脸的同凌悠然周旋,现下面对谢景熙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却是渐渐收敛了神色。
“是吗?想来的确比不上多年的机关算尽来得天衣无缝。”
回应他的是凌悠然干净利落的一脚。
“再恶心人就把你舌头拔了!”
凌自在被她踹翻在地,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我恶心?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我捅了他一刀,他还要舍命救我,你真当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吗?”
凌悠然皮笑肉不动:“你捅的是我。”
这一点都不好笑!
凌自在刚打了个冷颤,就听到一道忍俊不禁的笑声响了起来。
这俩人都有病!
谢景熙笑够了,才从这诡异的走向里站出来主持大局:“比起这个,现在更重要的似乎是你为什么会在井里吧?”
凌自在显然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眼见凌悠然一记眼刀刮了过来,这才含糊其辞的说道:“我发现拿的是御令之后,怕惹祸上身就先藏了起来,本打算立刻折返回客栈同两位殿下坦白,谁知道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大群蒙面黑衣人在杀人,我刚想逃走,就被人从后面打晕,等再次醒来,就被捆在井里了。”
还真是好没诚意的说辞!
谢景熙笑意不改,不徐不疾道:“既然要还御令,为什么要藏起来?他们杀了整个客栈的人,为何又独独留下你?”
凌自在正欲开口辩解,远处骤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我们三个真是疯了!”他哀叫一声,有些崩溃的抓了抓头发,“我们为什么要在案发现场废话半天啊?被抓个正着鬼才相信我们的清白啊!”
正说着,火把的光影猛地跃上墙头,凌自在话音未落,数十名官差已然破门而入。
为首官差眼见三人神情自若的站在原地,很明显怔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勃然大怒:“犯下如此凶案竟然还如此嚣张,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
“谁敢?”
凌悠然一声厉喝,剑尖扫过周围的枯苔,踏着满地血渍一步一步走向官差。
冷冽的寒光剐过她锋利的眉眼,竟让人无端生了几分胆寒,众人被她的气势所摄,一时无人再敢上前。
为首官差咬紧了牙关,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谢景熙不知何时站在了一堆尸体旁,俯身掀开了一片衣襟。
“尸体的伤口很特殊,不是天启常见的兵刃造成的,但桐州与司幽接壤,诸位官爷见多识广,想必不难看出差别。”
随行仵作已经粗略的查验了一下尸体,闻言也点头附和。
火把噼啪爆响,谢景熙指尖悬在尸体咽喉上方寸许:"司幽人喜用弯刀,刀背带钩,故而伤口会有细微翻卷。"
他一面说着一面掀开另一具尸体后领:"但此人颈后淤痕呈环状,当是虎头刀背敲击所致,桐州府衙的制式佩刀,不正是虎头吞口?"
官差头领握刀的手猛然一颤,刀鞘上铜铸虎头在火光下龇牙欲噬。
身为嫌犯却堂而皇之的审起了官差,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也只有他谢景熙能干得出来!
凌自在可没凌悠然那样司空见惯,生怕他一个不慎惹恼了官差好不容易出现转机的局面逆转,赶忙在一旁搭话。
"这位大人不妨查查今夜当值记录,看看有多少官差佩刀离身?"
这倒是个合情合理的建议,官差首领神色缓和,沉声道:“虽然此案尚有诸多疑点,但三位身在此地实在脱不了干系,今夜还是请诸位随我们走一趟吧。”
倒是比之前那个讲理多了,凌自在心中大喜,正打算继续上去周旋,孰料凌悠然斜睨了一眼官差的腰牌,冷笑道:“或者,查查谁曾与司幽商队往来过密。”
桐州虽与司幽通商,管控却一向严格,想要在这个地界行事方便,上下关系全靠银钱开路。
一来二去,这也成了大家心照不宣打牙祭的路子。
不过这暗地里的事终归上不得台面,真要细查下去,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凌悠然这么明晃晃的嘲讽,跟当众挑衅所有官差有什么区别啊!
这两个疯子!
凌自在的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