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秦显治罢外伤,太医与宫婢自觉退出。傅淳继续禀告:“永巷提审哑奴,初时以为它口不能言,特召来擅手语的老婢,不想几刑施下,它便喊叫起来。”
秦淇嗤之以鼻,“原来是个假哑巴。”
“不止如此,此女还是一只身着人皮的木魅。刑吏见哑奴血液不同常人,细察时发现它的骨肉竟皆是木质。”傅淳视线落在他嘴角新添的青肿,欲言又止。
鬼怪肆虐,官民尽受所害,近日更祸及宗室,若哑奴同为其党,着实兹事体大。
雾浓夜重,南窗不知何时洞开,秦淇指节微曲,两缕气劲弹出,窗扉吱叫着阖紧,随即整衣起身,“岷山,你留在塌边,替孤守好他。若有敢行歹事者,无论何人,杀。”
傅淳幼年失怙,八岁前一直混迹在关外乞帮,机缘下被秦淇所救,后擢为郎中令随其左右,表字岷山亦由秦淇所取。
傅淳待秦淇几近盲从,故而答得毫不犹豫,“臣明白,殿下放心。”
永巷下属少府,设永巷令主掌禁宫刑狱。因内中常有哭号,为不搅扰宫内贵眷,因而方位极僻。秦淇乘舆而行,五更方至。
永巷令已在此恭候多时,“臣厉谦,拜见三殿下。”
厉谦生得极秀,长躯纤细,花容白肤,一双桃花目似语若笑,风流温雅,名如其人。
前永巷令因以贿论刑被罢,厉谦去年方左迁到此。秦淇久在封地,年关前方回,仅对此人狡黠之性多有耳闻。
秦淇颔首,“可审出什么?”
厉谦将人请进哑奴所在狱室,恭言回道:“哑奴原属千色苑,烟和初年入长明宫作洒扫婢,据与哑奴相熟者供言,它性格贪猾却怯懦,在宫中人缘不佳。”
狱室四方,哑奴被缚于正中木架。它瘦矮的人皮破损,内中绿枝裸露在外,诡秘的褐血在它脚下聚为小泊,一双目眼直瞪向厉谦,眼神几乎淬毒。
“精怪似是比人皮肉骨更为耐痛,臣惭愧,尚未撬开它的嘴。”厉谦垂首,桃花目微闭,气质乖顺而谦和。
“耐痛非不痛,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颊边伤势不及疗治,已肿起半指,秦淇啐掉齿渗的残血,手背轻蹭了下嘴角,狠声说,“留它一息尚存便可,不必顾忌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