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苍月、逐月还有那只狼走在返程的路上。蓦的,走在最前面的泯苍月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逐月,满脸厌恶。泯苍月招招手,那只狼乖乖地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张口,轻轻的,轻轻的咬住泯苍月的手腕。一滴、一滴、又一滴的血液落入小狼口中,他享受的眯起眼睛,尾巴在地上欢快的拍打。
“我讨厌人类。”
逐月笑了笑,满不在乎的答道:“或许,我和您一样呢,大人。”
话落,一双小小的狼耳从逐月发间钻出,那是一双白化的、比幼狼还要瘦弱的耳朵。
“你是泯山的贡神物。”
“能被您记住,是我的荣幸。”
“泯苍月”不语,将手放在小狼的头上,轻轻抚摸,眯起眼睛,望着研究所的方向,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咳。”
逐月看在小狼因主人的抚摸而欢腾的狼耳、狼尾,再偷摸抬眼看向“泯苍月”头上一会儿扑倒在发丝上,一会儿又直立起来的狼耳,轻咳一声,压下嘴角的笑意。
“共感?”
“泯苍月”收回视线,稍稍感受了一下自己和小狼之间的联系,瞬间就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他叫临景。”
“泯苍月”不爽的提起小狼,将他丢回逐月身边,末了,又想起逐月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顿了一下,才满含怀念的念出了那个名字。
那段被人亲手养大的时间,不过十几年,如飞萤扑火般短暂,却是“泯苍月”穷极一生都再难寻到的故梦。
记忆中给小狼取名是在一个凛冽的冬天,大雪连绵三月,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盛况。天地素白一片,连常年青绿的环音山都被白色掩埋,像极了“泯苍月”初来那年,阳春三月,玉簪花开,风光正好。自树上纷纷扬扬倾落的花朵,如同生命的馈赠、自然的颂歌,尽绘世间美好。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让人无处下脚,只能踩在那大朵大朵的玉簪花上,芬芳萦绕整个环音峰,久久不散。
“你看,它在欢迎你的到来。”那人笑着摸摸“泯苍月”的头,眼含春光。
而后,家又迎来了两位家人,一位是只叫“锦辞”的蝴蝶,另一位是只叫“箖舟”的鲛人。
在寒冬大盛之际,那位给了三个非人生物一个盛满了温暖的家的人远走,家里只余他们三人。
那人究竟出去了多久呢?不知道了,只记得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锦辞飞上环音山最高的那棵树,眺望远方;箖舟躺在那人的床上,试图用自己冰凉的身体为那人暖床;而“泯苍月”,从这边滚到那边,又从那边滚到这边,将回屋路上的雪清扫的干干净净……如此往复,终是等到了那人归家。
他归家之时,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身后跟着三只小小的家伙,一只狼,一只蝴蝶还有一只鲛人。
他顶着漫天的风雪,安抚箖舟,锦辞低落的心情,而“泯苍月”懂事的主动把脑袋拱到那人冰冰凉凉的手心里,挤开了箖舟和锦辞。
那人笑了笑,说:“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浮华树干制成的傀儡,哪天我们分开了,此物倒也算是一个念想。”
那时的他们还小,听不懂那人说的非妖族的语言只依稀觉得那是礼物。他们用期盼的、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大家长,大家长含笑点头,他们开心了,聚到一起,商讨要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锦辞最先决定,他说他的这个要叫“听风”,听风来处去,何人不归家的“听风”。
箖舟也决定了,他说他的这个叫“渡灵”,万物有灵,众生皆苦的“渡灵”。
“泯苍月”思索了一会儿,才最终拍板,他说,要叫“临景”,临春风思浩荡的“临”,景依依却人娇的“景”。
那人只是温柔地看着他们笑,直到他们睡着了,他才起身走到一棵雪白的树旁,低声念了一句:“soulin mu tqin,kayin。”
“泯苍月”耳朵弹了弹,半梦半醒间就记住了这句话,哪怕不知道它的意义。
大雪一刻不停的下,直至地上的鲜血尽数被吸收。
那人落了一身的雪,却仍在观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