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希林站在车门边没动,瞥了一眼余遂,又面带疑惑和不赞同地看着裴简言。
裴简言轻笑一声,压低声音:“放心,我有分寸,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见他这番表态,许希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坐进车里,隔着车窗,看着裴简言走到余遂面前。
“上车吗?”
裴简言语气温和,是他一贯对人的态度,但熟悉他的人要是在场,就能听出他话里添了丝亲近意味。
许希林不在,余遂彻底卸下面具,毫不掩饰对裴简言的敌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想干什么?”
裴简言低头笑叹一声,他自然可以现在就将一切事情说出来,可那有什么意思呢?在感情上,他了解许希林,这不会是她想要的。
作为朋友,在感情中,小小地顺势而为给他们锦上添花一下就好,他可不想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毕竟感情这事,不到死亡那刻,永远没有定论。
“你何必管我想干什么,你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行。”裴简言说,“你肯定不想我和她单独呆在一起,不是吗?”
许希林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见没一会儿,两人就先后走过来。
裴简言绕过后排,在许希林疑惑的视线中坐上副驾驶。几秒后,后座门被拉开,放好行李箱的余遂坐在了她旁边。
许希林心头一紧,心中警铃颤颤作响,她虽然自信裴简言不会多说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往旁边移动,将脑袋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良久,才不动声色地睁眼拿出手机,假模假样地刷了几分钟后才给裴简言发去信息。
【你跟余遂说什么了?】
【你怎么坐副驾?】
发完,她眼神都没往裴简言处瞟,直接望向窗外。
几分钟后,回信传来。
【我问:“上车吗?”】
【他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你何必管我想干什么,你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行。”】
【然后,他就表示要上车。】
许希林眉头一跳,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裴简言会将对话完完整整地给她复述过来,她将对话看了好几遍,几乎都能想象出他们两人当时的表情。
她还没来及回复,裴简言又发来一条。
【他还是很清楚自己想干什么的,是吧】
这话就发得很微妙,“是吧”后面没带标点符号,文字消息,她也听不到对方的语气。到底是陈述还是疑问,抑或是明知故问的反问,就看收信人自己的心思偏向哪边了。
许希林无视这句话,将话题转到他身上。
【理论万千不如自己实践,我这边不一定有石头能让你摸着过河,你还是自己下河趟趟水才是实际。】
裴简言回复很快;【我两手抓,未必不可。】
这话跟回力球似的,怎么抛出去,又怎么弹了回来,许希林好气又好笑,关了手机,没再跟他闲扯。
她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余遂,她没办法不注意到他,毕竟他这么大个人,他们俩又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处于同一个狭小空间。
他身形修长,出租车后座这点位置与他而言显然有些逼仄。
单看下半身,他那双大长腿局促地收拢着,显得有些可怜。可视线移到上半身,就见他肩背微缩靠在椅背上,手肘撑在车窗上,手背抵着下颌,头微侧,眼睛看向窗外,窗外建筑物和树影飞速向后掠过,好一帧青春电影男主角画面。
本就发昏的头脑,加上窗外拂面的清风,许希林被吹得昏昏欲睡思绪发散,没了平时的防备,就这么遵循体内最原始的对美好事物的欲望,毫无顾忌地盯着这副场景,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半梦半醒的恍惚中,面前的人转过头来,眼中流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是一种茫然无措混合着渴求欲念形成的万般柔情。
柔情?柔情……
许希林在这意识薄弱恍惚的时刻,毫无攻击性地,再次遵循心底最原始的渴望,像一片云朵般,柔软梦幻地将其全部接收。
“砰!嘶!”
恍惚间,许希林身子一甩,一脑袋磕在窗沿上。
“没事吧?”
“你大爷的!嫌命长啊!赶着去投胎?!”
裴简言的担心和司机的怒骂相继响起。
“小姑娘你没事吧?”
许希林揉了揉脑袋,看了眼转过头来的裴简言,又跟司机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摇摇头:“没事,没磕到要紧地方,司机大哥你放心开车。”
旋即,她瞥了一眼在她不经意间手伸到半路又缩回去,强装镇定又显得无所适从的余遂。
柔情?呵,她刚才肯定是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