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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腥血夜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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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D这个纽带,我们可以确定四个受害者都是同一个地下组织的成员,这个组织似乎是近半年才开始频繁活动的,目前的名字不详……不过通过他们交流的信息,我们分析出这些人大概是想重新建立过去的一个组织——降神会。”

“这个案子好像是特战局建立初期的大案子吧?组长你了解吗?”程笑希托着下巴,满脸期待地看向了他的组长。

在听完这些消息后,组长面色上的阴霾毫无散去的意思,他紧锁着眉头说:“太早了……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新人,只听前辈说过一些与之相关的事。如果能扯上这么久远的案子,那血使徒极有可能也是为了降神会而来。”

“走,我们去档案室找下降神会的卷宗。”

当年降神会的内部成员除了自尽的两人以外,其余成员被特战局全数抓获,其中三人死刑,剩余成员皆被判处无期徒刑。有了这样的前提,新一代降神会就不可能是当年的涉事人员重建的,极大可能只是单纯的模仿。

那血使徒会是什么身份?他一定是与这个降神会对立的存在,难道是当年的受害者……?

档案室的管理员是几乎熟悉每个案子的老前辈,程笑希一边翻看,一边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

管理员说:“当年被这个降神会残害的全都是普通人,他们至少害死了十几个孩子,局里一共也就收容了六个孩子。”

“我记得当时他们一个重要成员还把自己的亲儿子当实验品,真是一群没人性的疯子……那个孩子在行动中失踪了,当年的行动组一直都没找到他,我觉得八成也是……”管理员没继续说下去,也许于心不忍。

“是……这个姓杨的人吗?”程笑希翻着涉世人员的档案,突然愣住了。

“对,我记得就是他,就是那个对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的人……”

管理员似乎还在说着什么,程笑希却只觉得声音越来越远,因为他在档案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被自己的父亲送去当实验品的孩子……叫杨磊。

不,不会的吧……杨磊这个名字还算很常见的。程笑希有些急促地呼吸着,他记得杨磊好像是和自己的爷爷长大的,还从小就跟自己的爷爷学了吉他,这肯定就只是一个巧合……

但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杨磊提起自己的父亲,也许他今晚回家的时候可以问一问?

问一问……就能确定了,杨磊一定会告诉他只是巧合的……就是这样。

程笑希闭上眼睛,然后合上了档案,同时阻止了自己的脑子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案件总算取得了进展,组长开口让程笑希晚上回家休息,跟陈年旧案相关的事他也不清楚,用不着非和大家一起住在局里。

心里想着杨磊的事,从特战局到家里不算远的距离都让程笑希十足心焦。不过是两天没回家,居然让他有种隔了几个年头没见到杨磊的错觉,是因为那份档案吗……?尽管这世界上叫杨磊的可能有几万人,他却下意识地不敢细想。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程笑希进门便看向了门后的鞋柜,那里没有属于杨磊的拖鞋,说明杨磊现在在家。他走向走廊尽头的练习室,轻轻推开了门。

“你回来了。”

他那身为乐队吉他的恋人,正在如往常每个平凡日子一般在屋里摆弄着自己的吉他。明明这两天什么都没有发生,程笑希却产生了一种落泪的冲动。他既不想与杨磊反目为敌,也没办法想象那样痛苦的经历曾经存在于杨磊的身上。

“嗯……我回来啦。”程笑希看着杨磊朝他走过来,上前两步一把抱了过去,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

“我偶然查到了一个名字跟你一样的人,让我很想你,还好你在家。”

“血使徒的案子?”

程笑希猛得抬头,他可没说跟案子有关,杨磊是怎么这么快就联想到的?

“最近打开手机就能看见相关的新闻,我还能猜不到你在为什么加班?”

“对哦……”他松了口气,杨磊说得有道理,血使徒相关的案子现场都太过高调,导致这种大案根本没办法在公众面前拦下来,新闻满天飞搞得人众皆知也是理所应当。

“唉,过了今天说不定还要加班……可能我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你了,也不知道这案子能不能早点破了……”程笑希愁眉苦脸的,一边抱怨一边抱着杨磊不愿意撒手,恨不得把自己挂在人身上。

杨磊垂眸,程笑希没有注意到他的晦暗神色,他说:“你会抓到血使徒的。”

“嗯?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确定不了的话了?我自己都没这个信心……我怎么可能靠自己抓到啊!”

没理会程笑希的一脸疑惑,杨磊只是笑了笑,再同他说:“我最近写了一首歌,等你办完案子弹给你听。”

“好啊好啊,哎——那不是让我更着急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杨磊也不想放弃自己这来之不易的平凡日常。这是他熬了许多年才得来的温暖,足以弥补他过往一切不幸的幸运。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前,那天程笑希在局里上夜班,杨磊在一点多去特战局专门给程笑希送了趟夜宵。他走着去走着回,半夜里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他却在半路被一个几乎挡住整张脸的陌生人拦住了。

杨磊是有异能的人,他不怕有普通人袭击他,可是对方很显然并不普通。男人在他面前扯下了自己的口罩,然后说:“您就是杨先生的儿子吧,我是代表新一代降神会的信徒来邀请您引领我们的。”

“我们都知道您……您获得了神的力量!甚至依靠这种力量绕开了特战局的追踪!我们需要您的引领!”

即使四下无人,男人也不敢大声地喊出这些危险的语句,他压低了声音说着,几句话落在杨磊耳中却宛如惊雷。

降神会……

他该有多久的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一瞬间,杨磊闻到了地下室的霉味,回忆起了粗糙石壁的触感,面前浮现起他一笔一划刻下的三百九十六个正字。男人的话让他已经快要遗忘的过去,变得仿佛发生在昨天。

这是第一次,杨磊感受到了环型病带来的失控感,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用异能的次数,避免自己因为使用过多而无法自控。毕竟,他还想着能和程笑希多过几年普通日子。

他为数不多的几次使用异能,都是在更早些时候,在刚被老人收养的那两年,清扫了几个察觉到他可能身为异种的人。那时候他花了不少心思毁尸灭迹,成功把自己身患环型病的事瞒了下来。

杨磊的自控能力确实很强,可体内沸腾的血液突然不再由他控制一般,叫嚣着让他处决掉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信仰着可笑的东西,还妄图用自己的愚昧去迫害其他人的渣滓。

这就是环型病作为精神疾病的一面,它足以支配一个人的精神。曾埋藏许久的滔天之恨给了它养分,它蛰伏至此,只待这一个反噬的时机。

“你……很喜欢这种力量吗,神的力量?”

“那你想试试看吗?”

这一次,杨磊没有对现场作任何隐藏,反而是将现场营造得像一个盛大的宴会——属于鲜血的狂宴。

他先将手塞进了男人的嘴里,血液就这样顺着食道流了下去。接着,男人的身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早春的毛毛细雨,微小而绵密的血滴由他身上渗出,犹如落雨打湿了地面。

他不会让降神会再次出现在世界上。多年前的因,他会亲手写下句号,断绝它一切的果。

在患上环型病成为异种的那一刻起,杨磊就已经走上了注定沦为情绪的奴隶的结局。失去自控能力不过是早晚的事,降神会就是最能刺激他的精神的引线,让他更早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过,他最后由环型病引爆的仇恨,说不定也算得上是做了一件好事,就当先手为特战局收拾一下邪教份子吧。

但是……真不想就这样离开啊,他不能再和程笑希在一起了。

他还想为程笑希再做点什么,那就给程笑希留下一个全世界独一份的礼物吧。比如——解决一桩大案的功勋。

终幕曲

“程笑希……醒醒,程笑希。”

组长摇晃着趴在办公桌上的青年,看着他茫然地抬起头,面庞被眼泪打湿,似乎在梦中泪流满面。

“我……怎么流了这么多眼泪?”程笑希不太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他用手擦了一把眼泪,再戴上眼镜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视线还是被泪水染得一片模糊。

“你先醒醒神,一会儿跟着我出门,看你这么不精神,今天我开车。”组长拿走了桌上挂着的钥匙,发出一阵哐啷的声音。

“出门?案子又有进展了?”

“对,有个那个新一代降神会的人自己找上门来了,说自己还不想死,希望能寻求特战局的保护。”

组长开着车,拉着还有些魂不守舍的程笑希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小区内部都是独立的别墅,看得出来对方算得上是个有钱人。

在组长向门口的摄像头展示了属于特战局的证件后,别墅的铁门被遥控开启。程笑希跟在组长后面进去,一个面色阴郁、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为他俩开了门,男人看上去大概是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双眼下布满一片乌青,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你找我们来,说你有跟血使徒有关的信息,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是的……我、我知道……他是来审判我们的!他获得了神的力量……是神来了,神派他来杀死我们!”男人的话听起来毫无条理可言,直到现在他还认为异种犯罪是神的旨意,真是让人觉得无可救药。

“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们他是谁,我们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是……他是……是杨先生的儿子,我们派人去找他,第二天去找他的人就死了!那种死状……只能是神的力量!”

“杨先生的儿子?”组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想起了不久前刚看过的降神会相关的档案,档案中更多的都是对杨先生本人的记载,有关他失踪的儿子不过是提到一句而已,“他的儿子叫什么来着?”组长看向了一旁的程笑希问道。

程笑希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流了满身冷汗,不是……怎么会?事情怎么突然又扯到这上面了,这不该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吗?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大概已经湿透了,双手都不自禁地折磨起了自己的裤子,他看向组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掩藏身上的异样。

“叫……叫杨磊。”他说。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条红色的丝线顺着光洁的地板蜿蜒而来,是血液在流动,在生长,红线抬起了头,缠上了浑身颤抖的男人的脚踝。

他突然感受到了热,从脚踝到小腿有一阵热意炸开,如岩浆般滚烫,他条件反射地掀起了自己的裤脚,血液像是被他的动作惊动一般,瞬时间爬上了他的脖颈,流进了他的嘴里、鼻孔里、眼睛里。

“救我……救我!他来了!!救救我……”

血液有了自主意识,阻塞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再发出求救的呐喊。意外只发生在一瞬间,组长起身掏出了装有抑制环型病子弹的枪,下意识把没有参与过战斗的程笑希护在了后面。

他们眼看着一个前一秒还在同自己说话的活人,在下一秒变成了鲜血的喷泉。男人流着血泪,眼球都被喷涌出的血液顶了出来,粘连着血丝挂在了他的脸上,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受害者的死亡过程,这就是血使徒的力量。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

二楼传来了说话声,没人注意到那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那大概就是血使徒,戴着遮掩面容的黑色面具,和能隐藏身形的宽大斗篷,虽然他已经出面挑衅了特战局,但暂时还没有暴露自己真容的想法。

可是程笑希是能认出他的,他是那样熟悉。

熟悉那双搭在二楼的栏杆上、手背蔓延着玫瑰与荆棘纹身的双手。修长的手指,锋利的骨节,他甚至熟悉那双手抚摸起来的触感,熟悉那个人肌肤的温度。

怎么办啊……他现在该怎么办……?

眼泪还在疯狂地流着,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被残忍的案发现场吓到了,程笑希希望组长现在只觉得他胆小、他怯懦,也千万不要看出他是为什么而哭。

他还没有想好……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好,他该怎么说出来,去告诉组长血使徒的真实身份吗?去拿着局里配给他的枪指向杨磊吗?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是他怎么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

以杨磊使用异能的频率,他离失控必定近在咫尺,程笑希会失去他是一种必然。

为什么……杨磊不愿意告诉他呢?一定要亲手去杀那些人吗?为了什么?不……他知道,他在看完档案的时候就该知道的,知道杨磊一定是最恨降神会的人,可他真的一定要出手破坏他们平凡的生活吗?

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吗?

“组长……我…我有点胃疼,有点想吐,我可以先不回局里吗……”

程笑希的脸色苍白到吓人,刚刚流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没擦干净,眼眶正泛着新鲜的红,一句话也说的磕磕绊绊像没什么力气。

组长看着他这个状态,下意识觉得是新人没什么经验被吓到了,就是程笑希这反应绝对算得上夸张,一般新人都是被血腥场景吓得呕吐,他怎么还哭得这么厉害呢?

“我联系局里来现场了,你自己一个人走?”

“我……我打个车就好。”

程笑希离开的过程中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走到了街边,才想起掏出自己的手机,也许他现在可以给杨磊打一个电话。他没有血使徒只是和杨磊有着相似纹身的侥幸心理,因为他自信没有可能认错杨磊。

手机屏幕亮起,他再次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恋人抱着吉他的样子,美好的回忆变得氤氲,被血液冲刷洗礼。

在他舍不得解开锁屏的时候,一则来电通知弹了上来,屏幕显示了程笑希心心念念的两个字——杨磊。

他接通了电话,把手机贴在了耳边,程笑希有很多话想说,却紧张到胸口堵塞,呼吸因此变得粗重。

杨磊没有让空气安静太久,他打来电话,自然是有话要说。

“我在教堂的旧址等你,你来了,我把上次说要送给你的歌弹给你听。”

那个在十几年前就足够破落的教堂早已不复存在,但没有改变的是这地方仍然算得上荒郊野外。程笑希本以为他会看到一地枯黄脆弱的草,他想不到,这种地方居然开了满地的花。不知名的野生花朵顽强地生长在此处,像在地上仰望天空。

等程笑希踏入这里已是夜色降临,今天的夜空是特殊的,黑色的画布上有一瓶红墨水被打翻了,那抹红虽然无法覆盖浓夜,却足以与其融为一体。

月亮也同样失去了皎洁的白,隐隐散发着不详的红光,一如程笑希先前看到的满地鲜血。

如果那间教堂还在的话,他大概会像是一个前来朝圣的人,行走在被红月晕染的花海中,一步一步向那个人走去。

杨磊坐在花海中,好似融入油画的背景,又像是本就存在于此的一座雕像。直到他注意了程笑希的到来,才轻轻抬起头,抱起了先前放在一边的吉他,左手按下,右手搭在弦上。

“最后一个目标还活着,至少能活到你带着特战局找到他,我把地址发给你了。”

“杨磊。”程笑希开口打断了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你一定要亲手去杀那些人吗?你……你可以早点告诉我啊……”

“等今天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杀了他们……也没事,我们…要不我们走吧,反正那些人都该死……没事的……只要我们走得足够远…肯定能躲过去……”

“程笑希,你抬头看我,来不及了。”

血色的纹路早就已经蔓延上了杨磊的四肢,甚至让他手背上的纹身失去了原本的黑色,仿佛那上面原本就盛开着血色的玫瑰花。这一切都说明着他的身体已经被环型病侵蚀得太深,他没有回头路可走。

程笑希看到他最喜欢的那双手上浮现的血色裂纹,再次被泪水模糊了双眼,“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不是可以平凡的活下去的吗……”

“你可是特战局的人,你比我更明白,这就是环型病。”

“你别说了!我一点也不想听!”

程笑希再一次开口截断了话头,这一次已经是带着颤音的、歇斯底里的呐喊,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他蹲了下去,捂住了耳朵,假装这样就可以隔绝外界的一切。

……不想面对。

他不想知道…不想明白,不想理解,不想接受……

虽然他知道,他太清楚了,清楚环型病为什么是一种“病”。

环型病改变了人的□□,同时为患上它的人带来了精神上的负担,这属于一种无法治愈的精神疾病。病就是这样的,每个得病的人总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方,就像发烧的人不能凭自己的意志力就让自己退烧。

环型病给人带来的破坏冲动同样无法缓解,只需要一点点诱因……一点微小的刺激,都足以击溃病人最后一道精神防线。

他太清楚了……他怪不到杨磊身上,杨磊已经足够有理智了,比九成以上的异种自控力都要强。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他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将自己的无能发泄到杨磊的身上。

一种无理取闹的宣泄。

怎么突然就要他面对这一切呢……面对这就是最后一面的事实。杨磊明明骗了他这么久了,什么都不告诉他,怎么就不能在最后再骗他一下呢?非要让他清楚明白这就是最后一面吗?

“要不……要不你把我杀了吧,我们一起死好了……”

杨磊没忍住笑了,他可没想过要拉着程笑希跟他一起死,“你好不容易进特战局了,这可是你的梦想。”

“你还要保护普通人,继续缉拿异种罪犯,维护社会的稳定……这,也是我的梦想。”

杨磊终于动手拨动了吉他弦,弹出了第一个音节。

这是程笑希送他的第一件生日礼物。程笑希当然不懂乐器,只觉得这把吉他足够帅,他说这吉他看上去就很配杨磊的气质。

杨磊虽然知道这把吉他华而不实,但依旧没少使用。每次程笑希推门进练习室看他的时候,总能看到他抱着这把吉他。即使杨磊有过无数把吉他,但哪一把都比不上这一把。

不详的红月不知在何时恢复了明净,白色的柔光落下,落在花海上,给盛放的层层花朵镀上柔和的荧光。

微风和乐声一样悠扬。

如果你和你的爱人只剩下最后一首歌的时间,你是会选择把时间用来说自己想说的话,还是安静的听完这首歌?

程笑希不愿接受现实,他不能接受故事在几分钟之内突然落下帷幕。可杨磊又是那样决绝,足以在几分钟内决定好生离死别。

程笑希一直都不是一个足够有主见的人,所以杨磊陪伴他走过了许多个人生的岔路口。这一次,在他走到路口之前,杨磊就已经替他选好了,选了一条他一点也不喜欢的路。

……可这是杨磊自己的选择。

于是程笑希听完了那首歌,他望着杨磊,就好像只要他不眨眼,眼前的这个人就没办法从他的面前突然消失,这样他就能永远留住此刻,让时间不再向前。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杨磊放下了吉他,用皮肤表面开始出现裂纹的手替程笑希擦干了眼泪。他说:“闭眼。”然后一手遮住了程笑希的视线。

他才不会闭眼……

可是只有手心遮挡双眼的一刹那黑暗,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在程笑希的面前,只有摇曳着的花海,落下的月亮,从天际升起的太阳与日光,还有一把靠在椅边的吉他。

杨磊消失了,就在他的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抱起那把吉他,坐在了冰冷的椅子上,抬头仰望曦微晨光。在浓夜走向尽头的时候,程笑希意识到了,原来阳光不是平等地照耀着每一个人。

他却要永远地站在光芒之下,与不再有余温的灰烬一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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