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依旧是非人般的声音。谢挚说道:“我从窗户进去。”
“不行,孩子们都在院子里。”风惠然说着便向后退了两步,抬起脚用力一踹,门应声打开。
孩子眼底干净,不好处理记忆,再加上如今谢挚的原身已经长到了快半人高,跟“可爱”二字完全脱离了关系,被孩子们看见之后恐怕会造成更大的问题。
被风惠然称作“关姨”的这位院长,大名关明霞,虽然已经快六十岁了,但可能是经常跟孩子在一起的原因,至今没有一点老态,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可是风惠然进屋之后看到的关明霞,满头白发,面目狰狞,更可怕的是,她正在用手扼住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掐得近乎窒息。
风惠然率先打出一张辟邪符,然而那符竟然被关明霞身边的黑气打到了一旁。
“让开,我来。”谢挚直接将一滴血掷向关明霞的眉间,血滴没入额头,片刻之后,萦绕在关明霞身边的黑气散开,她骤然脱力,瘫倒在地。
风惠然立刻上前扶着关明霞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关明霞才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她茫然地看着风惠然,道:“小风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关姨,我早就来了呀!”风惠然试探着说。
关明霞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迟疑地说:“嗐,你看我这记性。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走神了。”
风惠然眼见关明霞这个动作带下了一缕花白的头发,他皱了下眉,顺着话茬说道:“我是说,您最近这头发掉的可有点儿多。”
“嗐,到岁数喽。”关明霞把头发卷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我最近这段时间大概是真的到更年期了,你看看,头发也白了,睡觉也不好,成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原先人家说更年期会盗汗、会失眠、会各种难受,我还没当会事儿。这不,上次你来的时候我还跟你说呢,我一点儿事都没有,这刚几个月啊,病就找上来了。”
“您没去医院看看?”风惠然问。
“这有什么好看的?女人不都有这么一段嘛。”
“那您这反应也有点儿太大了。”风惠然又问道,“对了,刚才我在门口跟张叔聊了会儿,他说最近有个叫白言的,来咱们这儿当义工了?”
“你说小白啊,他可是个好人。”关明霞对白言赞不绝口,“他给孩子们带来了好多书,还有吃的用的。而且啊,他还给拉来了赞助,说有个什么慈善商人愿意投资,想把咱们福利院后面的那个小土坡修一修,弄成个小型游乐园给孩子们玩。欸,说起来还真是不巧,每次你来他都不在,改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风惠然心说:那可不是不巧,我看他是根本不敢见我才对。
“他一般都哪天来啊?”风惠然起身给关明霞倒了杯水,“我这礼拜没什么事,等他来的时候我也过来看看呗。毕竟是给咱们福利院带来好处的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可以搭把手。”
关明霞接过风惠然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才说道:“今天是周四……明天周五……后天,周六,每周六小白都来。”
“成,那我看看,要是周六有时间的话我就过来。”风惠然又补充道,“不过您也不用提前跟他说,我工作时间也不稳定,万一周六有事放人家鸽子就不好了。”
“知道知道,我们小风现在是人民警察,而且是保密工作,不能随便跟外人透露。”关明霞慈爱地看向风惠然,“小风长大喽,以后就是你来照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您可不老。”风惠然又把水杯往关明霞手边送了送,“您喝水。”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家常,风惠然从中套出了有用信息,便辞了关明霞,叫上早就隐到外面的谢挚一起回了特案局。
特案局会议室内。
风惠然直接把刚才关明霞“发病”的景象用回溯的方式放给特案局众人看。看得李昂直吸凉气:“嘶……这要是你们再晚点儿,她是不是就把自己掐死了?”
“是。”谢挚说,“而且你们仔细看她颈部的痕迹,那不是指纹,而是像绳子勒过的痕迹。所以就算她真的……真的出了意外,这个案子也很有可能以自杀结案,根本不会被转到我们这里。福利院的门卫张叔跟我们说,最近关明霞的状态不太好,有些喜怒无常,老师们也有同样的反馈,还说她有自残倾向。关明霞没结婚也没孩子,她把福利院当家,周围的人际关系简单,没有结仇也没有纠纷。再加上她表现出来的类似于更年期抑郁症的症状,这些都很容易误导人族的那些警察们。”
“还有一点,如果没有谭凯旋打的那个电话,我们此时还是在甘渊的。就算接到消息往回赶,也于事无补了。”风惠然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而且关姨二十五岁那年得了卵巢癌,当时为了保命,直接将她的卵巢和双侧输卵管全部切除了。所以她是不可能在手术后三十多年还出现更年期症状的。”
涂柳儿问道:“那她这是什么情况?那个黑气都能挡住符咒,会不会再卷土重来?需不需要我们去轮番值守?”
谢挚:”老大让她喝了混有我血的水,而且我也给她留了几重护身符,她暂时不会有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得有人去福利院守着。”
涂柳儿:“神兽的……血?真能辟邪?”
“百毒不侵。”谢挚说,“那个所谓的黑气实际上是巫术,不过是个残品,使用的人能力不太高,尚不及当年玄冥的百分之一,我的一滴血足够压制住了。只是要彻底洗掉灵慧上的痕迹不太容易,我记不太清楚之前的事情,得去找珊珊姐或者大人问问。”
幽幽开口道:“哦对。老大让我去处理的那些被黑气缠绕的人族,我只成功了一个,其他的全都失败了。那个东西还挺邪乎的,我将它抽出,它便离开,但是不久之后又会回到人族的灵慧之上,像是认主了似的。而且我试了好多种方法都没能将它消除,只好暂时把它放进纯阳纳瓶之中。”
谢挚说:“这你倒是用对了。纯阳纳瓶以至阳之气炼制,专克这种阴鸷之物。把瓶子给我吧,我到时候一并带下去。”
“好。”幽幽将一个瓷瓶送到了谢挚手边。
风惠然道:“幽幽和柳儿,你们俩继续盯着那些被巫术侵染的人,如果有问题可以先紧急处理一下。老岳,带着小陈盯紧白辩的行动路线,李昂你辛苦一些,去福利院蹲守,我先去办点儿事,晚上去替你。”
“没问题!”众人都应声。
“隋凌呢?”风惠然这才发现屋里少了一个人。
涂柳儿用手弹了一下放在桌子边缘的燧明木,说道:“这里躺着呢,又哑巴了。”
风惠然摇了摇头:“隋凌,一会儿你去地下室吧,把自己跟盘古钺都照顾好就行了。”
“……好……”隋凌愣是把这一个字发出了好几个颤音。
风惠然:“分头去忙吧,随时保持联系,记住不要逞能,白辩是当年巫神玄冥座下的巫童,他虽不是玄冥,但他会巫术。巫术对如今世间的大部分生灵来说都是陌生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宁可躲掉也别硬碰硬。明白吗?”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