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娘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婷玉数次搏命之举,一颗心提在嗓子眼起起落落,眼见荼毗轻松化解两人极招,从中代为调停,知她实力定然不凡。于是期期艾艾凑到林婷玉身前,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一番。
只见林婷玉面颊上、双臂上布满细碎的伤痕,满面担忧顿时化作痛惜之色,“你伤的好重......”
林婷玉顾忌荼毗突然出手,不敢同她多说半句,只敷衍应了一声,一双如虎狼般的眸子警惕地盯视在侧,握刀之手青筋暴起,若有意外随时便可拔刀相迎。
那新娘自然注意到了林婷玉对荼毗的防备。
她偏过头来,语气比之方才温和几分,朝荼毗好言相劝道,“大师慈悲,却不知海兴帮私底下做过多少恶事。能狠心让自己手下人去送死,简直心狠手辣!她和婷玉之间仇深似海,奉劝大师,还是莫要掺和了。”
新娘声音不大不小,沙盼帆有修为傍身,自然耳聪目明,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眼底讥讽的嘲意一闪而逝,面上却换做一副眉头紧锁的愁苦之相,也跟着出言假模假样的相劝,“沙某谢过大师出手相救。只是鄙帮的一些陈年往事,与大师毫无瓜葛,还请让我亲自和她们做个了结。大师若因此事而遭牵连,却是沙某的不是了。”
“阿弥陀佛。”
荼毗双掌合十,微微欠身朝新娘一礼,权当谢过她善意提醒。
再抬头时,她目光澄澈而慈悲,声音温润如玉,落在在场之人耳中却如暮鼓晨钟般清明,“我此举非是存心救人,只是提醒诸位施主,今日吴家新丧,还请暂且顾全主家之情面。”
她翩然转身,向前迈出一步,那双慈目幽幽然对上吴家主老泪纵横的面庞,轻声一叹。
“贫僧本是外洲之人,游历至贵处,缘分使然,便不请自来,却是想着替这位枉死的吴家少爷送行一程。诸位若有其他要事,可否能等到死者入土为安,容后再议呢?”
沙盼帆虽不知荼毗此话是真是假,却也知晓她说这话是在为自己开脱。干脆袖手而立,当起了缄口不言的哑巴。
荼毗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在理,众人这时才仿佛如梦初醒般,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被人牵着鼻子带偏了此行来意。
苟十三娘闻言,不免面色一红再是一白,愧色溢于言表。
她心底始终清楚阿沅的难过苦楚,却因自私而屡次狠心拒绝,并反倒来劝说她“以大局为重”。
是了,大局?什么大局?她们一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旁支,一个自请脱离家族,大局于她们而言,有何干系?
“阿沅......”
苟十三娘欲抬手搭在吴家主肩头,以示安慰,蓦然发觉指间竟颤颤发着抖。
那只手便僵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荼毗寥寥数语,却解开众人之前避而不愿面对之事。
良心难安者不由扪心自问,偷偷瞥见吴家主此刻凄楚哀戚之形迹,家中仆从茫然无措之神情,这才羞愧不已,默默低下头去,应声称是。
却更有那恶从胆边生之人,闻言丝毫未有悔意,反而又瞧向抽刀驻地,稍作休整的林婷玉,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贪婪之色。
经此一战,在场众人对她自称是林家后人的言论已信过□□成。
她虽习得的刀法完全不是林家武学,但只年纪轻轻却修为不凡这一点,便足以令人相信,她身上定然藏有林家修行秘法。
不然如何解释她这如天才般的修炼速度?
那比丘尼言辞条理分明,今日本就为吴家之事而来,经她提醒,她们又怎好意思再继续假作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继续对海兴帮大当家穷追不舍呢?
恰好,那惨死喜宴之上的吴家少爷是被这黄毛丫头所杀,论情论理论法,也该将她抓住,等候发落!
先捉下这丫头,日后再煽动其她修士去逼问沙盼帆!定要让她们两人吐出完完整整的修行秘法才是!
她们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不怀好意的眼神太过明显,林婷玉怎会感知不到?
她眸中迸出狠厉之色,将新娘扫过身后,目光一寸寸在那群心怀不轨之人身上掠过,直看得人脊背发凉。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想将我拿下,逼问林家修行秘法?做梦去吧!”
有所意图者彼此对视一眼,骤发一声“擒住她——”,顷刻使出十八般武艺,飞身扑来。
林婷玉咬紧腮边软肉,改做双手抡刀,照面劈砍,立时便陷入车轮战中。方才久战之下,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更是将要消耗殆尽。
正在这紧要关头,忽听不远处一声清脆哨声,数道比之更为锋锐之刀气骤然掀起滚滚热潮,撩然而至!
与此同来的,另有一道杳杳剑光,如悬瀑飞泻,紧随其后逼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