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月的研发,回溯终于推出了全新阅读升级联觉体验,发布会定在周二早上。
曾珠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找不到人,陈简说不愿意出卖色相,不想去发布会,范霜和郑子谦参加官方培训,连全能也不见人影,打电话也不接。
这逼得曾珠发了大招,发信息在群里,谁愿意来发布会,立马奖励2万元。
陈简本来已经收拾行李要去泽都了,结果看见曾珠的信息,心想也不是不能出卖色相,泽都也不是非要今天去,于是立马打车去了发布会。
发布会设在会展中心,配套的联觉装置已经由秘书雯雯带到会场。
联觉装置设计成了耳机的形式,但不是佩戴在耳朵上,而是贴在太阳穴,这种装置不用嵌入大脑,只需利用电波就能干扰大脑活动,达到联觉刺激。
现场随机抽取了三位参会者进行测试,陈简在电脑上打出了一段文字,现在让他们佩戴上联觉装置进行体验。
全息投影把陈简的文字放在了会场中心。
这是一篇关于美食的描写。
活脱脱的嫩鸡,宰好洗净后,用葱、姜、蒜等调料均匀涂抹鸡身,再将香菇、火腿切成小块,塞进鸡腹。
接着,把荷叶洗净,荷香浓郁的叶片,包裹住鸡的鲜嫩,再糊上一层调制好的黄泥,黄泥干湿适中,慢慢地将鸡塑成一个土培。
生火,待木柴烧得通红,将裹着黄泥的鸡放入火中。火舌跳跃,噼啪作响。泥壳逐渐变得坚硬,缝隙间却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香气,那是烟火混着荷叶鸡肉的焦香。
随着时间的推移香气愈发浓郁,用木棍小心地将泥壳从火中拨出。待稍作冷却,轻轻敲开那层坚硬的泥壳,“咔嚓” 一声,泥壳应声而裂,一股热气裹挟着扑鼻的香味瞬间升腾而起,那包裹在其中的荷叶也因受热微微泛黄。
缓缓揭开荷叶,一只金黄油亮的叫花鸡展露眼前。鸡肉表皮微微焦脆,泛着诱人的光泽。轻轻撕下一块鸡肉,纹理间还浸透着汤汁,入口的瞬间,鲜嫩的鸡肉在舌尖散开,纯纯的肉香与荷叶的清香丝丝缕缕地缠绕其中,口感丰富得让人欲罢不能。
现场的观众已经被这段文字勾出馋虫,恨不得现在就能吃上这只叫花鸡,但更绝的是,那三位带着联觉设备的体验者甚至已经流出了口水,眼神发直,好像沉入了一个真实的幻境。
这样的奇迹引来一片掌声,记者们争相提问报道。
“首先恭喜回溯研发出这样的产品,”一位记者站起提问道,“贵公司能否简要说明一下你们的基础模块如何研发的,是参照的什么数据呢?”
曾珠说道:“我们的数据是自主研发,用的多个电脑反复模拟得到的基础参数。”
“那能否公开参数呢?”那位记者有些咄咄逼人。
“目前数据为商用,不便公开,但依旧欢迎相关领域人士前来交流,我们将继续谦虚学习。”
那位记者坐下后,又一个记者站起来:“我刚刚在视频网站上看见与你们这款产品类似的联觉设备,并且视频发布时间是半个月之前,请问你们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呢?”
陈简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让雯雯查看他说的那条视频,发布时间是很早,但播放量却很低,很有可能是早就发布但即刻隐藏起来了。
那记者继续说道:“这款联觉设备是大禹公司开发的,早在半个月之前就低调发布了,请问你们是否有借鉴他们的技术呢?”
“感谢您对行业动态的关注与分享,这也体现了大家对这类产品的重视。”曾珠从容地说道,“我们这款产品是团队历经3年独立研发的成果,从创意萌芽、技术攻坚到成品落地,每个环节都有清晰的规划与执行记录,当然,产品的优劣不仅在于发布先后,更在于能否真正为用户创造价值。我们欢迎媒体朋友和消费者深入体验、对比,亲身感受我们在产品中倾注的心血与创新,相信最终会对其独特性与领先性有清晰认知。”
“这位记者朋友,如果有兴趣发布会结束我亲自带您参观我们的研发日志。”
发布会后,陈简看见那条视频的播放量持续走高,而且随后大禹发布了他们联觉穿戴设备的产品信息,还有详细的神经参数数据。
“明明就是他们抄袭的我们!”曾珠气得飙起了川渝话,“这群龟儿子早就在这儿等我们了。”
“现在结果不算坏。”陈简说,“就怕他们倒打一耙。”
陈简猜得没错,第二天大禹就一纸诉状把回溯告上了法庭。一时舆论将回溯推上了风口浪尖。
“好恶毒的商战!”陈简叹息,“这真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呀。”
因为公司突发了这样的恶性事件,本打算去泽都的他也只能推迟行程了。
曾珠昨天已经又气又急了一天,今天就算接到这样的消息也没了脾气,反而轻松的说道:“我已经找了全国最好的律师团队,他们要我们死,那得看看自己能不能活。”
这时候雯雯走进办公室说:“我从昨天起一直联系全老师,现在都没联系上。曾总你说怎么处理?”
“他的家人呢?”曾珠若有所思。
“他爱人说他昨天早上出门,到今天都没有回家。”雯雯说。
“继续找。”曾珠说。
等雯雯出去后,曾珠问陈简:“你对老全的失踪有什么看法?”
“不好说。”陈简敏锐的觉察到其中的联系,但不敢断言。
“我们研究了这么久联觉设备,除了当时在办公室的那几个人,就没有人其它人知道,包括中途的跟进最后的验收都是范霜,你,我,还有老全在参与,但这样的关键时候老全却失踪了。”
“你觉得是他泄露了我们的产品信息?”
“可能性很大吧。”曾珠说,“但先要找到他才知道。”
晚上陈简回公寓途中,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他加快速度,绕到一家小饭店的后厨,又从后厨穿过大厅回到街上,绕回刚刚的小巷,于是就看见一个微胖的人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陈简飞速冲上去,从后面抓住他,那人一回头,帽子掉下来,陈简惊讶道:“老全?!”
全能惊慌失措,把陈简拉到僻静处,左顾右盼了一会才悄声说,“真不是我干的。”
陈简立马就听懂了他在说什么,连忙追问道:“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来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法给你解释,总之我真没有出卖公司,不是我干的呀!”他又着急忙慌地说道,“你给曾总说说别开除我,我要出去躲躲,等过了这阵子我回来了一定解释清楚。”
陈简可不会让他走,出了这么大的事,事实不清的情况下,全能现在是最大嫌疑人,所有关键都还要从他这里找突破口,他说走就走,怎么可能。
两人都不妥协,开始拉扯缠斗起来。
“陈简,你相信我。”全能被陈简制住了,无奈说道,“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但我现在偷偷跑来见你就是为了你们不要把方向搞错,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
“你知道是谁?”
“我虽然不知道,但我知道把嫌疑引到我身上是他们故意投放的烟雾弹。”
“那你和我回去,把事情搞清楚。”
“我不能回去,他会杀了我的!”全能突然激动起来,爆发出一股蛮力,挣脱了陈简,闪出了小巷,陈简就算紧跟着追出去,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早不见了老全的身影。
曾珠知道了这个情况,立马让陈简和范霜去老全家里,找他的爱人,相信他爱人不可能一无所知。
“你觉得老全说的是真的吗?”范霜问陈简。
“看他的神态,不像说谎。”
“但如果不是他,会是谁呢?”
两人同时陷入沉思,然后对视了一眼,突然异口同声道:“你不会怀疑我吧?”
陈简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相当于把自己的手脚砍了卖给别人。”
范霜说道:“我要做叛徒,就不得好死。”
过了一会范霜抱怨了一会因为被起诉给她增加了无数工作,加班加到头秃,还不知道能不能赢,说完她有些忧心忡忡。
”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赢。”
“好像很有信心呀,简哥。”
“当然,”陈简胸有成竹的说道,“如果他们是从我们这里得到的数据,那他们应该把另一套数据一起弄走才不会出现BUG。”
“什么BUG?”
“到时候……”陈简压低了声音。
范霜听了高兴得跳起来,说:“简哥,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办法呀!”
说着话,车已经到了全能家所在的小区隐山居。
全能的爱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家庭主妇,个子不高,相貌平平。
她红着眼眶把两人让进屋里,把两个孩子叫到房间里去玩。
这是一栋二层别墅,面积五百平左右,陈简注意到家里很干净,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嫂子您真会持家,家里这么干净。”陈简说着要去戴个鞋套,女人连忙拦住他,说不必了。
“我身体不好,是大全,他请了保洁每个星期打扫一次,才这么干净的。”
“那你们开销应该不低吧?”
“大全的工资都是我在保管,基本能维持我们现在的生活。”女人把两人让到客厅沙发坐下。
“全老师前几天有给你说过他要去哪里吗?”范霜问道。
“没有,他像平时一样,在家的时候就会开直播,挣一点外快。”
“今天他有联系过你吗?”陈简问道。
“没有,从失踪起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说着她的眼睛更红了,显然刚刚就哭过。
这时候两个孩子画好了画,都要拿给女人看。
两个都是男孩,大的那个六岁的样子,小的那个两岁左右,女人看了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夸了夸他们,就让孩子回房间了。
“嫂子,我建议您还是报警吧,”陈简说道,“我担心全哥会有生命危险。”
女人抹起眼泪来:“其实我今早就报警了,但没有半点消息。”
回去的路上,范霜疑惑的八卦道:“没想到老全还挺爱他老婆,她穿的虽然很苏雅,但都是名牌货。”
“你注意到没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大的那个没什么特别,小的那个是真的很好看呀。”范霜都怀疑那是他们收养的孩子。
“小的那个不止好看,而且你注意到他画的画没有,”陈简回忆着他画的那幅恐龙家族道,“画得太好了,完全不像两岁小孩能画出来的。”
“是画的吗?”范霜疑惑道,“我以为那是哪本图片集的插画呢。”
“是他画的。”陈简说,“我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他在画了。”
“那真是天才儿童了呀。”范霜接着又开始思考全能失踪的事情,说道,“你说全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呀?”
“看样子是真不知道。”
两人都为事情毫无进展而情绪低落,没有再说话,车上的全息投影播放着最近的新闻。
不是关于宇宙辐射的新发现,就是关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守存派的破坏活动。现实里还算国泰民安,到了媒体那,世界就一片兵荒马乱。
三天过去了,依旧没有全能的消息,下午陈简走出公司时被郑子谦叫住了,说很少见他这么频繁出现在公司。
陈简说:“这不是眼看要丢饭碗,着急着天天来打探战况吗。”
“别担心这个了,要不要去喝一杯?”
居然要请客,陈简有些意外,毕竟他们在公司里交流并不多。不过陈简看见他这几天很辛苦,大概也是压力大,想要有人聊天排解排解。于是就答应了。
找了家离公司不远的小酒馆,陈简先撸了十串烤串,见郑子谦只顾喝酒,还劝了他几串。
“其实我也有些担心这次的官司。”郑子谦猛喝了一口酒说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先。”陈简说,“虽然担心,但也无济于事。”
“想想这几年我们被智能科技挤占了这么多生存空间我就有些意难平。”郑子谦叹气道。
“时代变了,我们这些老古董要跟上呀。”陈简说,“几十年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人类会这么快发展到这种地步,真被打个措手不及。”
“说来很有趣,之前我去旅行,看了三星堆的文物,那些东西就像某种更高级的文明所造,非常让人惊叹。也许早在我们之前就有过史前文明呢,人类科技发展到这一步就像一个轮回,太阳底下无新事,只是人的眼光太短浅了。”郑子谦放下杯子说道。
“如果真有这么高级的史前文明,那他们为什么还是毁灭了呢?”陈简感慨道,“文明毁灭的原因不得而知,不过看来不论怎么牛逼的文明都有消亡的一天呀!”
“看似科技促进了文明,但可能也加速了文明的覆灭吧。”郑子谦眼神黯淡,又喝了一口酒,“做了这么些年编辑,其实有些穷途末路的哀伤,一天天重复着这样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呢?”
“管他呢。”陈简放下烤串擦了擦手,端起酒和郑子谦碰了一个,停在面前说道,“要是公司完了,我就卖烤串去,人总归还是要吃饭活着的。”
笑了一下,郑子谦说,“你还挺豁达,不过我想总归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至于这样埋没下去吧。”
“每个人对意义的定义都不同,我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好。”
“也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已经十点了,陈简看了下表准备回家,但突然手机传来短促的铃声。
骤然停住所有的动作,下一刻,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表情凝重。
郑子谦感受到了陈简的不对劲,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拨通了电话说道:“你在哪里?”对面说了什么,陈简说,“在办公室等我。”
郑子谦一头雾水,但见陈简说回办公室,他也就跟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