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风青打断了林安的话,“晁俭都说不是苗岱丰了,怎么你们还怀疑他?”
“当时我也以为可以排除他们了,可是回头想来,他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既然不是你布置的,那凭空冒出来的密室和红线是怎么回事?”
林安解释道,“还有,苗岱丰对晁俭说,‘董贤就怕鬼,所以他才会死’,他其实是在警告晁俭——倘若你也因为怕鬼缠身而想要说出真相,我对你同样不会留情,董贤的下场也就是你的下场。”
陌以新赞许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风青恍然大悟,忽又眯起眼,狐疑道,“等等,你什么时候与大人一起偷听了?大人一向光风霁月,怎么会做偷听这种事!”
“咳。”林安想起“捉迷藏”的社死场面,果断转移话题,看向风楼:“对了,舍利子的事如何了?”
风楼言简意赅:“已经办妥。”
陌以新跟着问道:“舍利子如今到了何处?”
“已送入开阳山中供奉,听说到上元节时,会在景都公开展出,供百姓祈福。”风楼一板一眼答道。
“上元节?”林安神色一动,“说起来,到这里这么久,我还从未过过节。”
“这有什么。”风青不以为意道,“后天不就是重阳节,还有三日休憩。”
“重阳?”林安晃了晃神,她倒还记得日子,只是没想到这里的重阳还放三天假,看来应该算是比较重要的节日了。
“你的家乡没有重阳吗?”风青问。
“有,九月初九嘛。”林安心下暗想,刚从半溪回来,又要赶上放假,除了时常碰到命案以外,这段日子还真安逸。
“重阳清晨,我们要出门一趟。”陌以新此时道。
林安摆出一副任劳任怨的神情:“大人有什么安排?”
“扫墓。”陌以新淡淡道。
林安一怔,问:“扫墓不是该在清明么?莫非楚朝习俗是在重阳扫墓?”
“不是因为重阳。”陌以新道,“后日也是我一位故人的祭日。”
“呃,抱歉。”林安不再多问,只是看陌以新神情,似乎与平日无异,从他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沉重或是悲伤。
带着一丝疑问,一丝好奇,林安等到了重阳的清晨。
四人一早便从府衙出发,林安已从风青口中得知,他们去扫墓的地点,是在天影山。
林安在景都山河志中看到过,楚朝景都全名叫做景熙城。天影山是景熙城西面相距十多里的一座孤山。
几人出门未乘车轿,看起来是要步行前往,以这样不疾不徐的脚程,大概至少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走到。
陌以新今日着一袭白衣,素雅无华,不染纤尘,衬得他平日温润内敛的气息更显孤清,整个人宛如山巅雪松,立于尘世,却超绝尘寰。
他始终沉默着,连一向滔滔不绝的风青也难得寡言少语起来,林安更觉不便多说什么,只一面看风景,一面神游天外。
只是很快,她却发觉一丝不对劲。她分明记得,天影山是在城西,可此时,他们却在一路向东而行。
不可能是走错路,想必其中另有原由。
林安琢磨着,回忆起前些日子看过的景熙城地图,愈发觉得他们是在朝向某个地方……是了,林安遥遥一看,道路尽头的匾额已然映入视线——“右廷狱”。
林安在书中看过,除天牢外,景都还有两座大狱——左廷狱与右廷狱。两座牢狱相互毗邻,皆由刑部掌管。
左廷狱关押普通犯人,右廷狱则关押身份特殊的犯人,如官员、世家子弟等。
难道……他们特意绕路来到城东,竟是要去狱中吗?
林安正思量,却见那个方向的街角,一群人聚在一处,不知在围观什么。
“大人,你看那是在做什么?”沉默许久的风青仿佛恢复了往日模样,兴致勃勃地瞅了一眼,抬高声音,“好像是右廷狱的事。”
话音刚落,围观之人都看了过来。原本虽有人看热闹,却无人高声议论,毕竟作为平头百姓,哪敢对刑狱之事指指点点?
眼下风青这一嗓门,自然吸引了不少注意,众人纷纷回头,人群露出一道缝隙。
透过这道缝隙,林安看到了被围观的中心,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
少年穿着宽大破烂的布衣,眉眼低垂,神情中却透着坚决。他身边站着两名小吏模样的男子,三人似乎正僵持不下。
此时两个小吏也听到风青叫嚷,将视线转移过来。
其中一个小吏皱了眉头,扬声道:“何人胆敢在此喧哗?”
“风青,不得无理。”陌以新轻斥一声。
而此时,另一个小吏看到陌以新,已经换上一副恭敬面孔,低头哈腰道:“参见大人。”而后对仍旧不明所以的同伴道:“这位是景都府尹陌大人,还不快快行礼。”
说完又挪了步子,躬身接近陌以新几步,恭敬道:“小人曾在一起案件中有幸见过大人一面,不知大人今日至此,有何贵干,是否需要小人通报上官?”
陌以新十分随和地摆了摆手,道:“本官今日休沐,恰巧经过而已,并非公干。”
小吏点着头,赧然道:“是小的们处事不利,扰了大人清静。”
陌以新不着痕迹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好似不经意道:“本官倒有些好奇,何人胆敢在此与你等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