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辛还在为被碰触到的手背皱眉,语气里多了些不舒服:“看来爷爷对他评价很不错。”
沈钦德忽然深意问道:“你觉得傅宗弈如何?”
沈辛手指一顿,瞬间明白爷爷意图。她复杂地盯着老人,最终装出懵懂模样:“挺好的,可惜我不经商。”
“小四。”沈钦德识破她的回避。
沈辛平静地笑:“在呢。”
她顺从地走到爷爷身后,透过窗望着草坪里那些优雅的宾客,宛如一部老电影。
“你其他兄弟姐妹都有父母疼爱,爷爷最放心不下你。”老人伸出手,沈辛见状握上去,他继续说:“与傅家的婚事既定,在你和二姐之间选择,如果你有意……”
沈辛敛去笑意:“二姐心仪他已久。”
沈钦德摇头轻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活了大半辈子,两个晚辈的心思一目了然。
“爷爷,我暂无结婚的打算。”沈辛直言,为绝后患又补一句:“以后就算有,也不会是傅家的人。”
见她如此,沈钦德倒没再继续劝说,只是转身,留给沈辛一道饱经岁月的侧脸,“小四只要记住,你有意的东西,爷爷都会帮你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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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璀璨明亮,弦乐悠扬。
在酒香气、甜品,烛光蜡碟碰撞和酩酊交谈的喧嚣覆盖下,沈钦德在家里晚辈的搀扶下登场。
步上高台致辞,受礼受祝词。
切蛋糕。
期间,傅宗弈神色闲淡地观礼,很给面子地留了全程,直到后面快散场,身旁的沈慈终于在去洗手间时离开他,他便不慌不忙地转了头,不冷不热地谢绝那些上前来攀谈地的人,往户外走。
外头露水深重,空气里弥漫着清爽的冷气,终于吐出一口气。
想抽烟,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垂着眼点火,再抬眼时微顿,只因为无意捕捉到沈辛的身影。
傅宗弈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然清楚地记得,整个宴会过程,沈辛始终半躲藏地走在沈蔚身边,看起来极为顺从。他失笑,自己竟然一直在注意她。
而此刻,她身靠在高门前的一颗圆立柱旁,睁着双眼,却不知看向何方,身上竟显现出一种寂寥感。
傅宗弈凝眸,无言地窥视着那人的侧颜。不期然想到很多年前,某个下雪的早晨,他站在雪地里,看着女少时期的她在窗前将一只纸飞机送出去的模样。
没惊动她,傅宗弈迈步悄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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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宾客散尽。
整日躲在人群后的沈辛将沈慈拉到阴影处:“我想为爷爷献寿礼,姐姐会谈钢琴,我们合奏一曲可好?”
沈慈因傅宗弈不辞而别正低落,闻言挑眉:“我们家的音乐家,怎么不在宴会上演?”
沈辛未解释,只问:“姐姐可愿?”
沈慈答应了。
在众人面前半躲半藏了一天的沈辛终于冒头,将沈慈拉到阴影处商量:“我想为爷爷献上寿礼,姐姐会谈钢琴,我拉你弹,我们合奏一曲可好。”
沈慈正为傅宗弈不打招呼就离开有些情绪低落,闻言后饶有兴味地瞧着她笑:“小四,你可是我们家的音乐家,怎么不在宴会上演?”
沈辛没解释,只问:“姐姐演不演?”
沈慈答应了。
临近凌晨,就在客厅,观众只有老爷子以及家中亲眷。
沈慈坐在钢琴前,细手纤纤,仰颈闭目。沈辛站在钢琴旁,小提琴架在肩上,神情肃穆,优雅端庄,弹的曲子是五十年代的苏联曲目。
两人没排练过,随着乐谱,默契相合。
曲终,掌声响起来。沈辛一如在台前般谢幕,手握小提琴,看着她敬爱的亲人:“爷爷,小四祝您福寿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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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过后,沈辛越发深居简出。
某日沈蔚终于忍不住问:“整日不出门,是有心事?”
她没说的是,这位在欧美小有名气的青年小提琴家,回国后除了寿宴那晚,竟再未碰过琴。
定是有事,还察觉不出觉奇怪才怪呢。
沈辛正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姐姐可是嫌我懒了?”
沈蔚边抽了她手里那本书,眼神探究化不开,语调充面对顽皮孩童那般无奈:“沈辛啊沈辛,这是关心你。”
躺得太久有些头昏,沈辛揉太阳穴,像极了那躺在墙根里的懒猫,“我出门不认识人,待家里舒适自在。”
得找个法子,沈蔚思量片刻,忽然想起一事:“明日大哥酒庄开业,你跟着去散散心?”
难为她了,沈辛内心有些无奈,却不好拂了人家好意,“这么大的事啊。”沈辛从藤椅上坐起来,捧场地有了几分兴致:“好啊,我去。去讨个免费酒来喝。”
隔天,沈聿出门前往酒庄。
沈慈拉着沈辛选择蹭大哥的车前往。
“大哥。”沈辛上车时恭敬唤道。
她与这位大哥交集甚少,他作为家族继承人,自幼便带着距离感。
沈聿淡然地坐在那里,西装革履,身上的气息寡淡。他抬眼望着这个妹妹。穿了件淡紫色裙子,肩上围了黑色披肩,正坐在座位上仔细整理,脸颊上了妆,气色好得不行。
沈聿瞧她两眼:“你回来后,还没跟你单独说过话。”
沈辛靠在椅背,乖乖回话:“大哥忙,没敢打扰。”
沈聿又突然问:“听沈蔚说你心情不好?”
“没有,只是在休息。”
沈辛讪笑,没想到看似冷硬的大哥竟如此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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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庄,葡萄园。
沈慈跟她介绍葡萄品种。
酒庄的葡萄园面积不大,每年出产的酒也不多,她说大哥没当盈利产业,权当投资了一个家庭项目。
正在这时,傅宗弈与友人程兆驾车而至。
傅宗弈今日穿得半休闲,衬衫西裤,没打领带,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多随性,像彻夜未归从哪个场子里刚刚下来。
沈慈几日未见他,眼尾立即漾起笑意。
两人走近时,沈慈小声跟沈辛介绍:“旁边那个是他兄弟程兆,两人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沈辛看她一眼:“姐姐这话听起来好像吃醋。”
沈慈悄声:“傅宗弈身边朋友女人从不缺的,你以为只跟我熟吗?哪吃得完这醋。”
想起那晚窗前一幕,沈辛颇为赞同。
程兆凑过来,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哪位妹妹?
沈聿淡声回:“家里妹妹。”
程兆揶揄:“沈大公子家里头妹妹多得是一个手指头都数不清。”被沈慈打了一锤,警告道:“亲妹妹,尊重点。”
程兆揉着脑袋:“姓沈的啊。”
又问:“老几?”
沈慈举出四根手指头。
“沈四?”程兆忽然笑了,瞥向沉默的傅宗弈,“寿宴听说沈家回了位四小姐,原来就是你啊。”
“沈四,这名不好听。”
沈辛却抱着臂膀,关注点有些跑偏。
“那改个口——沈妹妹,如何?”
他吊儿郎当挑眉,桃花眼亮晶晶。
四下都在无语,沈辛扯唇正要反驳,程兆忽然痛呼:“靠,傅宗弈你他妈踢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