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日子就在一个月后,那天是五月的立夏,这个节气在传统文化里标志着夏天的开始,万物生长旺盛。
备婚的事宜被沈钦德交给了二伯母和二伯,傅家那边也有两位长辈把持着,两边都不用她操心。事实上,沈辛才懒得操心,只需要准时准点出现在订婚现场。
这段日子,沈钦德身体情况渐渐好转,唯一不足的是,他的双腿已经不能长时间走路,他开始坐轮椅。那双手也总是端不稳茶杯,吃饭时握筷子的手永远在颤栗。
他的迟缓,以及身体机能的衰退,无一不在昭示着他垂垂老矣,像树木一样弯下了背脊,这个一辈子高昂着的商业巨贾,从此只能认命妥协地缩在轮椅上。
Marlene给她带来了很多工作。
经纪公司将她发送至各个活动演出,好像要在她结婚前榨干所有价值一样。沈辛有理由怀疑,这个经纪公司高层认为她结婚后,会在家里纯粹当富太太。
事实上她结了婚也还要继续拉琴的。
Marlene对此发笑:“别多想,纯粹是那次音乐会开得成功,让大家知道你回了国。现在又是短视频时代,传播速度快得吓人,邀请就变多了。”
“你是不知道点击率多高,夸你夸上天了,连采访和综艺我都帮你推了好几个。”Marlene由感慨。
沈辛从一场小提琴专场音乐会上演出回来,正坐在回程的车上,淡淡听着那些消息,脸上没过多的表情。
手机屏幕亮了亮跳出条消息,沈辛瞥了眼,是沈蔚。
「什么时候到家?」
沈辛打字回复:「在路上。」
那边几乎是秒回:「在家等你,有事对你说。」
沈辛疑惑蹙眉,关上手机,没再回复。
Marlene用余光扫了一圈她脸上,“怎么了?”
沈辛回答:“没事,家里人。”
Marlene还以为是她未婚夫,结果不是。
Marlene看着沈辛那温淡静默的脸,眼睛转了转,还是将好奇问出口,“你结婚这件事挺突然的。但老实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中国富人都这样吗?”
Marlene在纽约家庭情况属于中产阶级偏上,但身边的人几乎都是自由恋爱,遇到这种新娘明显对新郎没感情的,她还是忍不住天真地认为,应该自己做主。
“你可是音乐学院高材生,拿过柴可夫斯基国际大奖,年纪轻轻都已经在维也纳大厅演出过,老师是国际顶级音乐大师,就连前任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这么漂亮多金,前途一片大好,就甘心做一个商业联姻的牺牲品?”
沈辛跟这个满脑子自由民主的美国人没什么好说的,她以为在纽约的那位就能在自由民主的背景下掌控自己婚姻了?真是天真啊。
沈辛善良地不去打破她的美好幻想。
Marlene仿佛能看穿她在想什么,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沈辛:“你在想上一位?你想告诉我他也和你一样身不由已?”
差点忘了这个美国人洞察人心的能力可不一般。
沈辛无法回答她,看向窗外,指尖又无意识摩挲着琴盒的挂件。他们之间从未探讨过彼此的婚姻问题,哪怕相处五年,或许是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听着,我美丽的摇钱树小姐!”Marlene毫不客气的打断她思绪,接着双手环胸,恢复成高昂的模样:“你应该知道,真正上层的人,是不需要靠婚姻来维系自己的家族地位以及事业版图。如果那个人在家族利益和个人幸福之中牺牲了你的人,只有两个原因——”
沈辛将头转过来,聆听这位''经验丰富''导师的教诲。
“第一,他的能力不行。他的财富都是靠其他人给予的,那些人以此要挟他,他舍不得权利,就抛弃了你。”
“第二,是认为你不够值得。如果他足够厉害,他完全有能力拒绝联姻,按自己的心意选择伴侣,更有能力排除万难将心爱的人扶上位。如果他接受了家族的安排,那只能说明你不够值得,你的价值不值得他选择你为你做这些。”
这番话宛如一盆冷水泼在沈辛头上,叫她脸僵了一瞬。
她从未以此角度思考过问题。
Marlene将她的下巴抬起来,意味深长地瞧着她:“请问我亲爱的沈小姐,纽约那位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沈辛偏头,避开眼:“他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说到此处,沈辛停顿片刻,“因为是我先离开了他。”
Marlene哦了声,也许是发现了她眼底的恍惚,没再继续逗她。车子很快开到沈家门口,沈辛背上琴盒回家。
身上还穿着长款礼服,外面罩了间披肩。
沈蔚等在客厅,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叠,正盯着电脑里面的股市走向。
“大姐。”沈辛走近出声。
沈蔚拉她坐下,神情间有些纠结:“就是有个事……姐姐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辛没跟她客套:“不该说就不会等在这里了。”
沈蔚叹口气:“顾晞承你还记得吧?”
沈辛微愣。
“他怎么了?”
沈蔚:“是这样的,他听到你的婚事了。”
“当时他情绪看着特别激动,然后托我给他你的联系方式。”说到这,沈蔚神色严肃保证道:“我还没给,肯定要问问你的意见。”
沈辛态度冷淡:“不用给。”
“可我看顾晞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