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一过,时间跟脱了缰还被针追着扎的野马一样,不要命地撒丫子狂奔,转眼就临近期末。
桌面上的试卷没几天就叠到两指厚,两人弱势科目的错误率也降了不少。在好几次的模考中,两人的实测分数无限靠近目标分数。
一切都很顺利,但许修凡,变得有些奇怪。
自从许修凡晕倒事件后,廖迴担心他再次被气得“劳累过度”晕过去,这段时间,该辅导辅导该卷就卷,一句话都没有呛许修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许修凡也不作妖了。
讲题时被他气到七窍生烟,也不会怼他。偶尔碰到他答满分的小题,还会刻意把冰得掉渣的声线压柔,然后含蓄地夸他两句。
夸得廖迴毛骨悚然。
还有一系列别的,具体表现为——
早上,两人出门就看到对方的次数,比之前翻了个番。
许修凡看到他之后,会盯他三秒,欲言又止,然后说声早上好,快步走掉。
廖迴还以为是许叔许姨的命令,直接忽略掉了“打招呼”这一行为在他俩之间存在的诡异感。
中午去食堂吃饭,小胖同学会主动拉许修凡一起。
许修凡明知道会和他一起吃,也不拒绝。
打完饭后,许修凡会主动坐在廖迴对面,面无表情地咽下食物,然后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一顿饭能看他八百遍。
许修凡的动作轻微隐蔽,廖迴刚开始还没察觉,后来是视线存在感太过强烈,强到廖迴都觉得见了鬼的地步。玩了好几次眼神游击战,才把人抓包。
被抓包的许修凡,目光依旧强烈,再没有遮遮掩掩、装模作样地闪避,而是大大方方地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廖迴满脸写着有屁快放,手上的筷子停在餐盘的一侧,发出清脆的磕碰,冷冷道:“说。”
许修凡的目光欲言又止。
就在廖迴以为他要放个响的的时候,许修凡目光一挪,用筷子指着他餐盘里,被食堂阿姨打错了的辣椒炒肉说:“你不吃可以给我吃吗?别浪费。”
廖迴:“……”
廖迴吃不了辣,辣椒炒肉一筷未动。最后辣椒炒肉全进了许修凡的餐盘。
这次之后,廖迴却依旧能感受到对面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只是再没抓到过第二次。
下午自习,两人惯例的辅导。
那道强烈的视线仍旧如影随形。
廖迴留心观察了一段时间,确认自己没有感觉错后,决定质问许修凡。
临近六月的锦城,早上中午晴空万里,一到下午四五点时,顷刻间天空会变得压压黑,下一秒就会大雨倾盆。
两人踩着雨水哒哒落下的前奏,坐到了空教室里。
廖迴一反往常率先拿出语文试卷的动作,把许修凡面前的桌子挪开,慢悠悠地坐下,一脚踩住许修凡椅子下的一条横杠,一手按住许修凡起身的动作,说道:“跑什么,我们聊聊。”
许修凡僵硬着身体,坐得板直,“聊什么?”
廖迴挑眉打量了他片刻,嗤笑:“你看起来……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
许修凡沉默一瞬,“……不知道。”
自从接到廖迴的情书后,他本来想直接拒绝,毕竟他是一个坦诚大方的人。
可每每看向廖迴,许修凡脑子里就会浮现无数,廖迴被他拒绝后伤心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黛玉垂泪画面,一边哭还要一边跟他拉拉扯扯地说既然得不到年级第一,就要得到年级第一的宝座。
特别是廖迴的语文大有长进的情况下,万一廖迴面上哭得梨花带雨,转头就化悲愤为动力,把他的成绩狠狠地碾压,到时候哭成傻子的就是许修凡自己了。
于是粉色信封的四个角,都快要被许修凡捏烂了,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
但眼下,廖迴好像有点不满他犹犹豫豫的行为,似乎要主动来跟他要个答案。
许修凡默默把凳子挪后一毫米,廖迴倾身而上,把他的凳子压得往后倾斜了一些。
平常温润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视线变得锋利无比,犹如一把尖刀,几乎要把他的脑子凿个洞、开个瓢。
许修凡头皮发麻。
廖迴薄唇微启:“许狗,你鬼上身了总是盯着我?”
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许修凡都能闻到廖迴身上淡淡的暖香。
不答应人家还要闻味道,听起来好像一个欲拒还迎的死变态。意识到这一点,许修凡屏住了呼吸。
不敢答,一点都不敢答。
廖迴垂眸,眸光中蕴着一抹危险的光,冷声道:“说。”
他缓缓举起拳头,“不说就打你。”
这时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把廖迴居高临下的脸和拳头照亮,白得有如索命的恶鬼。
许修凡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喉结上下一滑动,吐出俩字:“情书。”
天空不远处轰隆隆一道雷砸了下来,震耳欲聋,跟廖迴现在的眼神一样,像是要把大地开个瓢。
廖迴只看到许修凡的嘴微微动了动,指背感受到了底下许修凡喉咙微震的感觉,耳边却没有听清许修凡在说什么。
廖迴拳头用力,微微后退,“没听清,再说一遍。”
哗啦啦!外头的雨跟窜稀似的,呼噜噜落到了地面,隔绝了外头一部分喧嚣的感觉,在雨声中,世界似乎静音了。
安静的逼迫中,许修凡决定还是做一个大方坦荡的人。
于是他抬手把廖迴的拳头握住,腿部放松岔开,想动一动,换个舒服的姿势跟廖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