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像所有短暂而美好的事物一样,总有结束的时候。
申城那连绵的、带着湿气的冬雨,似乎也懂得了离别的愁绪,在薛宜年和顾纶预定返程日期的前几天,停了。久违的太阳露了脸,虽然没什么温度,但至少将城市照得亮堂了一些。
家家户户门上的春联依旧鲜红,但空气中那种属于节日的、喧嚣热闹的气氛,已经渐渐淡去。生活开始恢复它原本的、不紧不慢的节奏。
薛宜年的“休整期”也宣告结束。
他那颗因为过度分析和情绪管理而有些“过热”的大脑,在经历了十几天“低功耗运行”和“家常模式”的滋养后,基本恢复了冷静和韧性。
他依旧会在空闲时,沉浸在他的像素农场里,或者研究那些从北京带回来的学术资料。但他的心态,似乎比之前要平和了一些。
或许,是申城这片浸润着他成长记忆的、熟悉的土壤,本身就自带某种“安抚镇定”的结界。
他和顾纶之间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停火”状态。
顾纶对种田、钓鱼、挖矿这些“佛系”活动依旧没什么天赋,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和薛宜年一起“建设家园”的过程。他会很认真地听从薛宜年的“指挥”,帮他浇水、施肥、砍树,虽然动作笨拙,但至少没有再抱怨或者试图抢夺主导权。
这种近乎“和平”的共处模式,让薛宜年感觉还行。
当然,他也清楚,这种“和平”是暂时的,也是脆弱的。
它建立在“申城”这个特定的、能给顾纶带来足够安全感的“地图Buff”之上。一旦切换回“北京”那个高压环境,天知道顾纶这个“不稳定插件”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琐碎、偶尔被远方信号打扰的节奏中,来到了寒假的尾声。
申城的冬天依旧湿冷,但街头巷尾已经能感觉到一丝早春的气息。
分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
A大的开学日期是固定的。薛宜年提前几天就开始整理行囊,预订返程的高铁票。
这个决定,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内部阻力”。
薛宜年的父母虽然舍不得他走,但也知道他学业为重,只是反复叮嘱他注意身体,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有事随时打电话回家。他们还准备了许多申城的特产和家常小菜,让他打包带走,甚至还给顾纶也准备了一份。
而顾纶那边,
当薛宜年平静地告知他已经买好了两天后返京的高铁票时,顾纶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只是几不可闻地“哦”了一声,然后便垂下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他。
就在薛宜年以为他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情绪风暴”时,顾纶却抬起头,看着他,小声问:“还是你订的那趟,G105?”
“嗯。” 薛宜年点头,心里莫名一紧。
“那我,等下也去买同一趟的票。” 顾纶说,声音依旧很低,但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抗拒,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失落。
他知道,顾纶不是不难过,也不是不想反抗。他只是知道反抗无效了。
就像游戏里,一个低等级玩家,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强制推进的主线剧情时,除了接受,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