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安震惊之余,便是无尽的同情和惋惜。
他及冠之年参加乡试,还在为自己出众的成绩沾沾自喜,却惊闻地方有个十二岁的天才少年,破格参加会试还拔得头筹!
要知道,正常孩子三到六岁读年幼院,七到十一岁读少年院,十二岁不过是刚上志学院的年纪,十六岁才能读完。
破格考试成绩无论好坏,都不作数。这一举措原是为了让那些优异的考生先一步感受考场氛围,避免紧张;也让考生知晓自己的实力和欠缺,为迎接正式科考弥补不足。
当然,还能让州府考官留意到这个“好苗子”,也能给培养出这个“好苗子”的书院增光添彩。
但破格参加会试的考生,通常也是十五六岁,准备开始参加科考的人。院试的头名可以破格参加乡试,乡试的前三可以申请破格参加会试。
十二岁申请破格参加会试的,是大瀚朝有史以来头一个。这就罢了,那十二岁少年居然还拔得了头筹。若非成绩不作数,她就是实打实的十二岁会元!
那个让内阁老臣都连连惊叹的天才少年,竟然就是她?
而她在那之后就销声匿迹,是因为父亲意外身亡,母亲病重……
“公子,钱浅姑娘今年及笄,那昨日岂不就是她及笄的大日子?”
周通的问话打断宋十安的思绪,心里又是一震。他的及冠礼风光无限,同为天才少年的她,及笄之日却无父母陪伴,更险些因他而死。
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宋十安轻声道:“礼备轻了。”
周通乐滋滋地说:“无妨无妨,咱们改日再备一份就是,钱浅姑娘必然不会怪罪。”
叩响大门,良久都没人来开,周通嘟囔道:“不会没在家吧?”
“来了。”
宋十安自眼盲后,听力却逐渐变好,已然听到极轻的脚步声。
果然,院门慢慢打开一个小缝,露出绵绵半张怯生生的小脸。
周通笑容可掬地捧起备好的礼物,“绵绵姑娘,昨日唐突了,今日我等特来致歉。”
绵绵神情惶恐,不接礼物,也不开门。
周通尴尬片刻,压低嗓音,尽量用又轻又柔的声音问:“你姐姐呢?”
绵绵哭丧着脸终于发声:“姐姐病了。”
宋十安手一紧,急急问:“怎么回事?可有看郎中?”
绵绵扁着嘴说:“姐姐不肯去,说睡一觉就好了。”
宋十安蹙眉,偏头吩咐道:“周伯,快叫孙烨去请郎中!”
绵绵远远在前引着,周通搀扶宋十安跟随进了屋,小声附耳说:“钱浅姑娘在睡着。”
绵绵指指床边的椅子说:“公子请坐。”
周通吃惊地看着绵绵。这姑娘家闺房,还是床边的椅子,他们外男随便坐不合适啊!可绵绵一脸天真,显然并不认为有何不妥,公子还点头致谢了。
周通无法,只能扶宋十安去坐下了。
宋十安放轻声音,问:“是染了风寒?可有发热?”
绵绵点点头,“嗯,你摸摸。”
宋十安脸上一僵,尴尬地说:“这不合适,男女授受不亲。”
“哦。”绵绵又说:“脸热,额头也热,身子都烫手。”
宋十安有些焦急:“可有服药?”
“姐姐不喝。”
“为何?”
“姐姐怕苦。”
“……”
这话宋十安实在没法接。
三人干楞楞地杵了良久,周通先憋不住了,说:“那个,我去烧点热水吧!”
绵绵才反应过来:“哎呀对不住!姐姐教过我,家里来客要沏茶招待,我给忘了!”
“绵绵姑娘不用客气,告诉我在哪烧水,我来就行!”
二人寒暄着踏出屋门,留宋十安独自在屋面对一个睡着的姑娘,感觉十分诡异。他想到跟军医说过摸脉搏跳动,能感受到人健康与否,于是唤道:“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