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记医馆,殷肃挑了个结实的木凳,用手压了压,确定够结实,拎在手里,朝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邹元步步靠近。
如同地狱里刚爬出来的恶鬼,伸着獠牙,打算找个落单的人垫背,他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要你死”的戾气。
木凳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刺耳声,每声都精准的落在邹元心头。
殷肃低眉看他,手指在木凳的边缘轻轻扣击,唇角挂着细腻的笑:“现在怕了?晚了。”
说着温柔的话,做着残忍的事,他真能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砸到他头上。
“不是我要说的,是若怀逼我的,他问了我姜府的位置,别的我什么也没说啊。”
他步伐不停,气势紧逼。
邹元察觉一股冷意袭来,他猛地闭上眼,手挡在头上,语速迅速:“等等,若怀还跟我说了别的,是跟姜二姑娘有关。”
木凳在挨到他脑袋仅一个手指头的距离停住了。
邹元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器”,松了口气。
殷肃将木凳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站了上去,撩袍,右膝下沉,胳膊随意搭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倾,他垂眉睥睨,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邹元结巴道:“若…若怀说,此事若成,便让我与他配合…”他止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殷肃随手将木凳的梁给抽了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脸:“说,配合什么?”
邹元小心地看他一眼,吞了口唾沫,温吞道:“配…配合他杀了姜二姑娘,嫁祸…嫁祸给罗城主。”
“他说,反正花宴过后咱们要一起回闽国,届时他便放出消息说是您盗了布防图,而姜二姑娘作为您的妻子,自然难逃干系,届时…”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砰”的一声,木棍被他砸在了通往后院的房门上,发出巨响,邹元吓得立即捂住耳朵,拼死说:“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不然若怀非扒了我的皮。”
殷肃头也不回的走了。
邹元着急大喊:“唉,你干什么去,若怀不在,他一早就出去了。”
殷肃淡淡:“我知道。”
邹元:“知道你还出去。”
殷肃:“我现在就去废了。”
邹元:“……”
他顿住脚步,偏头看他,阴恻恻开口:“你若敢说出去,我也扒了你的皮。”
邹元:“……”
若怀这几日都在街头考察地形,不仅要表现的若无其事,还要不着痕迹的跟当地百姓问路。
朝国抓奸细向来严苛,稍不留神,甚至有奇怪的动作,就会被巡街的发现,更何况他初来洛城,没有身份,真若查起来,他未必逃脱的掉。
洛城百姓警惕,每每他问一人,那人都会问他来自哪里,只得现场编了一个身份。
不过半日时间,他便搞清楚了洛城的各个街道,以及衙役等部门的位置,却套不出一句关乎“逃生门”的说法。
他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谁知刚转身便被一蒙面黑衣人暴打一顿,一只胳膊被他拧脱臼了,脸上也挨了好几拳,好不容易从蒙面人手上逃脱,却不知怎地,被巡卒发现了端倪,说他是闽国奸细,如今正满大街的搜查他。
绕了几圈,好不容易逃回邹记医馆,在邹元惊诧的目光中,他将门开起一条小缝,眯着眼朝外看,见那些人没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邹元愣了好一会,盯着他身上的伤看:“你的胳膊跟脸…”
若怀脸色难看,虚虚吐了口浊气:“被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浑人打的。”
“若不是他跑得快,我早收拾了他,最好别让我碰见。”
“说实话,这洛城的治安是真不怎么样。”
邹元全程憋笑,面上却故作镇定的点头,时不时配合他几句骂人的话,但又不敢骂的太狠。
—
姜照离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两瓶压箱底的陈年旧酒,上头都落了灰,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的了,许是小时候不想父亲多喝酒,便将它偷偷藏了起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香香味瞬间扑面而来,蔓延至整个房屋。
她从未喝过酒,不知酒的滋味,也不知父亲为何那么爱喝。
她愣愣的凝着,端起,一口饮尽,醇厚甘甜,入口柔和,略带苦味,唇齿间皆是酒香气,余味悠长。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不知自己喝了几杯,只知道天色逐渐黑,周围一切都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