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持续了整整一周。叶挽站在公司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的水痕将城市分割成碎片。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压抑,像未干的油画颜料。
“第三稿了,还是不行。”叶挽盯着电脑屏幕,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绘图板边缘。苏畅坚持要用荧光橙作为主色调,而客户明确要求的是莫兰迪色系。她的眼角瞥见任睿的办公室门紧闭着——从上周一次突然爆发的争吵后,他再没和苏畅一起吃过午饭。
“叶设计师!”苏畅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白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那个LOGO再调亮30%,客户说不够醒目。”
叶挽的笔尖在数位板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直线:“苏总,医疗品牌的视觉规范要求……”
“我知道规范!”苏畅打断她,声音像绷紧的琴弦,“但客户就是上帝,不是吗?”他转身时撞倒了马克杯,咖啡在叶挽的设计稿上洇开一片棕色的湖泊。
午休时间本该是12点到2点,但苏畅的时钟似乎永远比别人快半小时。13:30,他已经在办公室中央拍手:“大家抓紧,三点前把修改方案发我邮箱!”
“叶设计师,那个包装样稿……”
叶挽的筷子悬在红烧肉上方,油脂正缓慢地凝结成白色固体。她数到三,苏畅的脚步声果然停在了她的工位旁。
“客户说想还是更想要雾霾蓝”苏畅的手指在显示器上戳出一个油乎乎的指纹,“最好今天下班前能出三版。”
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叹气声像漏气的气球。市场部的小张把饭盒重重合上,不锈钢的撞击声在开放式办公区格外刺耳。
“苏总,”叶挽用纸巾擦掉屏幕上的油渍,“这是第五次修改了。您坚持要用荧光橙,现在又要……”
“这次不一样!”苏畅的衬衫袖口沾着咖啡渍,领带歪得像条脱水的鱼,“我刚看了竞品分析。”
打印机突然发出哀鸣,卡纸红灯疯狂闪烁。叶挽看见任睿从茶水间走出来,马克杯在他手中冒着热气——自从上个月搬走半个运营部后,他泡茶的时间越来越长。
“苏畅。”任睿的声音让整个办公区瞬间安静,“现在还是午休时间。”
财务部的小张鼓起勇气:“苏总,今天15号了,我们的工资……”
玻璃幕墙外,对面写字楼的白领们正悠闲地刷着手机。叶挽数了数,十二层那家广告公司的人甚至会在沙发上小憩——而他们公司的休息区堆满了未拆封的办公家具,标签上写着“新址专用”。
行政部的林姐突然摔了文件夹:“还有啊苏总,新办公室通勤要两小时,您说的交通补贴呢?”
苏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卡住的电梯按钮。他转向任睿,眼神里带着某种求救信号,但后者只是沉默地啜饮着红茶,杯沿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等城西项目的尾款……我一定是不会少给大家的……”苏畅的声音越来越小。财务室的玻璃门后,会计正在疯狂敲打计算器,声音如同机关枪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