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左抚着下颚,认真地看着床榻,仿佛才知晓房内只有一张床榻一般,恍然大悟的道:“噢,只有一张床榻啊。”随即又道:“都是女子,同榻而眠有何不可,歇息吧。”说完先一步走向床榻,就势一躺。
桌边,秦斯然目光闪烁,欲言又止,终了却不再多言,只轻叹着起身朝床榻走去,梅左往里靠了靠,腾出位置好让秦斯然躺下歇息,秦斯然默然将外袍脱去,将将躺下,两人同时开口说道
“秦姑娘放心,我睡觉规矩得很。”
“梅左,我睡觉不大安稳。”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随后梅左边拉过棉被替秦斯然盖上,边笑道:“无妨。”
窗外星河低悬,夜凉如水。疲倦的两人齐齐睡去,所隔半尺,青丝相缠。
金陵城坐落在西市的一间府邸内。
院里繁花似锦,假山亭榭,池水白桥,鹅卵铺路。
屋内古色古香,明窗净几,珠箔银屏,檀香袅袅。
有一人头戴玉冠,身穿黑色软烟罗缎袍,衣袍金丝滚边,广袖袖边绣有祥云暗纹,枣红色束腰,这身装束华贵而内敛。那人面若冠玉,器宇轩昂地站在案边似笑非笑盯着底下跪伏着的人,又移开视线拨弄着书案上悬挂着的狼毫笔,悠然开口道:“人呢?”
跪伏着的人闻声惊惧地抖了抖身子,赶忙回道:“还未找到。”
黑袍男子拨弄毛笔的手微微一顿,挺直背脊负手俯视着底下的人,笑意晏晏地说:“再给你三日,若三日后我还未见到人,我相信你没了那双眼,也还能为我办事的,蓝启,你说对吗?”随和的像是在询问家中双亲可好。
底下那人不安的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头,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倘若梅左在场,定能一眼认出这便是那位目中无人的蓝袍男子,而他此时却低声下气,谄媚着嘴脸讨好地说着:“主上息怒,我现在就催促那群废物去寻。”
黑袍男子微眯眸子,整理着袖口,冷喝一声:“滚。”
蓝启瑟缩着身子,撑着抖若筛糠的双腿,恭敬的撤了出去。黑袍人平复着情绪,低声呢喃着:“秦斯然啊秦斯然,兄长日日提醒你乖些,可你仍旧不听劝告,既然如此,也就修怪兄长不择手段了。”说完,他神色漠然地看向书案,蓦地一笑,笑的嘲讽又怜悯。
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砚台,正中央搁着一封被拆开的黄皮信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所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隐约可见封面上写着:
谢鸣望亲启
相由心生,字随人异,这字确如落笔者一般秀丽欣长,神韵超逸。
黑袍男子骨节分明的手将信纸装回信封,低语着什么,贴近了才听清,他正满面遗憾地叹息着说:“可惜,马上就要香消玉殒了。”如果话语间不那么狠厉决然,这般惜才的做派若传出去,估计会引来诸多怀才不遇的能人义士相争入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