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璃掀开帘子,一个皮里抽肉的女子出现在她眼前,即便如此虚弱,在见到自己孩子时她依旧满脸幸福。男孩的娘亲抬头看见方璃二人挣扎地要起来:“你们是谁?”
方璃走过去轻柔地扶起她,将她倚在床边,自己也略略地坐下。方璃拉起她的袖子,三指放到她的脉上:“我是药铺的大夫,你儿子请我来为你看病,我正好无事便来了。”
那女子闻言反而急急地抽回手,责怪了自己的儿子后又抱歉地看向方璃:“耽误妹子的时间了,我,我并无看病的钱。”
方璃扬起笑容,重新拉过她的手:“我医术不精,没什么人找我看病,所以我不收钱,你给我积累经验,我还得谢谢你呢。”那女子还要纠结,方璃已经强硬地开始为她把脉。
片刻后方璃皱着眉头收回手,不理男孩的叽叽喳喳,上下打量了这间屋子,整间屋子没有一丝热气,连窗户纸都破了几个角,怪不得原先小小的伤寒都能将人拖成这个模样。
她低头对床边的男孩说:“我可以治你的娘亲,不过你要到门外等候,绝不可以让任何人进来,你能不能做到?”
男孩眼睛亮亮地点头,在他娘亲摸了他头后小跑地出去了,王弃尘暗暗盯了方璃一阵,也跟着出去了。
方璃拿出之前打磨的银针,示意女子将上衣褪下趴在床上。她回忆书中所言,谨慎地落下每一针。“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大夫,”男孩娘亲突然开口,“我见过的大夫总是仙风道骨,但一开口就是这病难治,所以我就不去看大夫。”
“可你这样的女子我见过很多,”方璃抹开睫毛上的汗,“只要不看大夫就觉得自己没病,只要忍下所有苦楚就能骗自己明天一定会好起来。”
一根针插入,那女子的身体颤抖起来,却没有言语。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终于方璃开始收针了。
直至最后一根针被收起,那女子还是趴在床上不语。方璃捆好自己的针袋就要走出门。“你不是我儿子请来的大夫吧。”男孩的娘亲终于开口,方璃在阴影里翘起嘴角。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再次走近:“你说的对,我来这里不止为你看病。”方璃拿出两个小药瓶,放在女子身边,“这一瓶是我给你的药,只要早晚一粒,吃上三天保你康复如初。”
“至于另一瓶,是毒。”方璃凑到女子的耳旁,“一粒可使人昏睡两天,两粒便可使人永远失去行动能力,犹如中风一般,任何人诊不出病因。你的儿子在药铺前欲行强盗之举,险些走上歧路,被我拦下。你的儿子能为你至此,你就不想为你儿子拼一次吗?”
“有了这个毒,你可以带着儿子离开,也可以杀死你丈夫,我不劝你,希望你能做出一个不后悔的选择。”
那女子低着头,方璃没去看她脸色,利落地转身走出了屋子。屋外男孩一看到方璃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的娘亲怎么样了?”
方璃露出真心的微笑,蹲下身说:“你的娘亲很快就会好,而且是永远不会再生病。”她摸了摸男孩的头:“记住今天我们说的话,虽然我也不确定哪句话是正确的,但你以后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来保护身边的人。我们走了,你进去看你娘亲吧。”
二人离开了那间小屋,前后地走在小巷中。“你给了她什么?”王弃尘在身后突然发问。
方璃一下子停住脚,转身看向他:“我给了她活下去的选择。你今日为何一次次地拦我,我从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如此善心的人。”
王弃尘却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走近:“我不认为我是个好人,只是世上之人都难得圆满,你多问一句便能知道真相,少说一句那个男孩的手上就不会沾上人命,或许你此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不过多考虑一些时间就能多些圆满,何乐不为呢?”
两人再次对视,方璃对眼前这个男人有了新的看法,她勾唇笑起来:“光说不做假把式,若你口中的圆满就是让他们一直忍,忍到那个男人寿终正寝,那可真是好圆满啊。要想真正圆满,唯有自救。”
方璃不再理会王弃尘,转身继续行走。反倒是身后的王弃尘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始安城里的事你就这么交给夏蝉他们了吗?”
“当然不,”方璃冷哼一声还是顺着台阶下来,“我会让这件事重新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