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袭来,江朔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给男子佩戴耳饰分明是带有“羞辱”色彩的动作,他却觉得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
眼前浮现出瓦舍小屋,红木梳妆柜的菱镜前,女子正俯身为男子描眉佩饰......
长月见他兀自走神,一双凤眼没有了往日里的冷厉,雾蒙蒙的反倒显得几分乖巧呆憨,只觉得心里有些痒意。
她放下手握了握拳,轻声道:“好了。”
江朔仿佛被惊醒一般,他若有若无地轻哼一声,狐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耳洞?”又笑着说道:“你对我倒是观察细致。”嘴角轻轻翘起,整个人散发出懒洋洋的愉悦。
“我对身边的每个人都观察细致,”长月顿了顿,“为了活命。”她认真道。
江朔脸上闪过几分黯然,拉长声音懒懒应道:“哦。”一边赌气似地将手搭在长月肩上,将身体的重量压过去,带有几分不经意地惩罚意味。
这种顺杆子往上爬的试探动作,长月也懒得戳穿他了。“你怎么会有耳洞?还挺别致的。”
“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所以我先天不足,幼时孱弱。老头子听信游方老道的说法,把我从小就当闺女养,甚至还给打了耳洞,就这样一直留下来了......”江朔一边说着,一双凤眼漫无目的巡视四周,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大饭庄聚贤堂门口,有个人穿着西式短装,戴了个圆礼帽,一转身,脑后却拖着一条大辫子;迎面走来个十五岁左右的青楼女子,衣襟上挂着时下流行的「内装电灯之绢花」,开关开着,像个行走的霓虹灯;还有作女学生打扮的舞女,脚上却是穿了双亮眼的红袜子,摇曳晃在大街上,伊白天上学,晚上上班;亦有思想解放的小脚妇人,穿着绣着 The Baby 的三寸金莲小鞋,傲视一切规则。
江朔看得乐不可支,一路嘻嘻哈哈,凑近长月咬耳朵嘀嘀咕咕,笑个不停。
送走依依不舍的江朔以后,长月立即回到天齐庙,处理各项事务。
天色幽晦的时候,她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陆朴斋。
“哟,听说你那小情人刚走,我回来得可还及时?”人未到声先至,陆朴斋调笑说着进了书房,皮靴踩在木地板上嘎吱作响。
“事情都办好了?”长月搁下手中的钢笔,左手握住右手腕,转了转有些发酸的关节,抬眼望向他。
他收起了脸上一贯风流的笑意,回到:“碰上点儿麻烦,不过,都解决了。”他的眼眸垂向左下方,似乎在回忆那些人死前不甘挣扎的样子,“死得不能再死了”,他微笑着补充道。
长月点点头,并没有追问他的办事细节。她一贯主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陆朴斋,再次证明了她的眼光。
两人之间,还是陆朴斋主动投诚寻求合作的。他替长月挡住拱卫王海明的那些义子们,杀的杀、收的收,稳住了长月的大后方,才让她将王海明这个主脑一举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