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翎涨红了脸,讪笑着解释:“我以为是什么猛兽躲在暗处,所以......”她抓了抓脸,不时觑着长月,“你是哪个部落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对了!”她语气兴奋了起来,“你好厉害啊,你的兽形是什么样的,能给我看看吗?”
“你先给我看看。”
“好哇好哇。”话音刚落,她的四肢伸展起来,嘎嘣作响,身体逐渐换化成一头金色雌狮。金色的虹膜在日光下收缩成一道金线,眼尾褶皱里晕染着漂亮的图纹,肉垫裂纹间嵌着干涸的血垢,粗壮的狮尾本该威慑般拍打地面,此刻却像逗猫棒般在空中画圈,尾梢卷成害羞的螺旋状。
长月略一提气,飞身坐上狮背,抓住她后颈稍微肥厚的软肉,喝道:“跑!”
空气开始震颤,像是乘着疾风,金狮乖顺地跑了起来。
树冠层如翡翠穹顶滤下破碎的光斑,洒在少女的脸庞。
狮子金色的皮毛时而隐入藤蔓帷幕,时而从蕨类丛中炸开一片暖色。
狮爪落地时腐叶层如波浪凹陷,树根隆起的“肋骨”被轻盈跨越。
风声在耳边呼啸,金翎带着她疾驰过苍翠的林海。
当食人花的黏液滴落时,她们跃过隆起板根在暗处编织的罗网;当簌簌昆虫鞘翅摩擦发出嗡鸣时,她们跨过怪石嶙峋,绮丽雄壮的大峡谷;当荧光蘑菇接连亮起刺破暮色披就的地衣时,她们站在望天树冠,袤阔的森林尽在眼下,太阳已然偏西,略带凉意,有一股好闻的淡淡焦味,浓绿的树叶杂着赭尽的橡叶,一路浸染到天边。
暮色浸透天空,夜枭的啼叫刺破黑暗,长月跟随金翎来到金狮部落。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她“盛情难却”准备在金狮部落客居下来。
篝火舔舐着悬挂的兽脂,熏肉架上缠绕着消化藤蔓,野猪肉的油脂滴落火堆发出滋滋声。
在发酵果酒的微醺氛围中,部落长老讲述着洪水传说时的故事。
老巫祝用赭石粉在岩壁上画出星图和持弓的人影,那是部落里的第一勇士。
“第一勇士不是你么?”长月看得津津有味。
“不是,”金翎端起桦树皮碗,凝视着碗里泛着琥珀光的桑葚酒,她一饮而尽,“第一勇士是金琅。”
长月看向篝火旁的少年,他安静地坐在那儿。
狭长的丹凤眼尾微微下垂,睫毛在虹膜上投出栅栏状阴影,颧骨如刀鞘般收束锋芒,下颚线却残留着未褪尽的圆钝感——少年时特有的残酷与天真勾勒。
少年微微抬起眼睑,浓密的睫毛上翘,眼瞳里染着些微茫然,视线直直对上了长月。
举起手里的酒碗,长月微微颔首。
“稍后会有祭祀活动,你若是困倦可以先到我的石洞中休息。”金翎贴在长月耳边低语,殊不知两人友好亲密的模样落入了多少兽人的眼里。
长月并不困倦,相反,在明明灭灭的篝火堆旁,她难得地放松下来。
当北斗第七星开始西沉,火塘添上新柴,跳跃的火光将人们的影子投在石墙上,宛如无数祖先在夜幕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