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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芒仔垂头丧气地从楼里出来,冲着逢满摆了摆手:“人不在里面。”
逢满一愣:“什么意思?”
芒仔揉了揉额头:“家里就阿姨一个人。我说这快春节了,怎么不见您孩子回家,阿姨支支吾吾的,说孩子出门办事了,今天不回来。”
逢满皱眉:“不对啊……如果夏夏要出门,手机怎么可能一直关机?”
芒仔点头:“我觉得也怪。”
两人一合计,逢满索性开始在附近找街坊邻居打听。
终于,在隔壁超市门口,一个坐着打牌的大爷抬头说:“你们说那个长头发的小伙子啊?是周家的?前几天好像被他爸抓去剪头发了。”
“剪头发?”逢满追问。
“三带一!是啊,他爸妈好像觉得儿子太另类了,非逼着他去相亲,相了个镇上的姑娘,听说没成,那姑娘家闹得挺难看。当天晚上他家里吵得特别厉害,我们这些邻居都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真是造孽啊……”
逢满心口一沉,声音有些哑:“后来呢?”
“王炸,”大爷一边甩牌一边摇头,“送走了。说是去什么……戒什么来的……戒网瘾的地方?”
逢满怔怔地站着,他喉咙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不是叫戒同所。”
旁边的芒仔也傻了,脸色一白,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对对,”大爷连忙点头,“就这个名字,什么戒网瘾的、戒早恋的、还有矫正青少年的……听说挺严的,进去就得听话,不听话就打。家属花了钱,就指着那帮教官整治孩子呢。”
他咂了咂嘴,声音压低:“那地方说好听了是教育中心,其实嘛,外面人都懂得,进去一趟,轻的洗脑,重的……”
后面的话,逢满已经听不清了,他像是被什么钝钝地东西砸了一下,脑袋嗡的一声空白了。
洗脑、打骂、整治——
这些词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毫不留情地往他心脏里扎。
周夏那样的人,怎么能待在那种地方。
芒仔的声音急了,语气慌乱:“大爷!你知道是哪家吗?哪家戒同所?”
大爷被俩人急切的神情吓了一跳,挠着头:“不清楚啊,我就是听说,好像就在这附近……具体哪里,就不知道了。”
“那他们走时,有没有再说些什么?”逢满的声音干涩。
大爷想了想:“那家人好像提了一嘴,说‘送去学规矩,再晚就没地方收了’,还说什么‘反正得治’。然后第二天一早,人就没影了。”
风呼啸着从街头灌过来,吹得芒仔哆嗦了一下。
逢满却像被钉在了原地,肩膀绷的死紧,指尖一点点发白。
芒仔捏着衣角,小声说:“哥……周夏他会不会害怕啊……”
逢满闭了闭眼睛。
周夏害不害怕?
当然会。
他那么乖,又那么倔。一定一边害怕得要死,一边又死撑着不肯认输,不肯认错,不肯违背自己的心意。
逢满知道,他太知道了。
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
“谢谢大爷。”逢满哑着嗓子道了谢,拉着芒仔转身就走。
芒仔还想回头再问点什么,被他一把拽住。
走出老远,逢满才停下,蹲在路边,手肘支着膝盖,低头狠狠地抹了一把泪。
芒仔在旁边又急又担心:“逢满哥,怎么办?那地方……那地方万一……”
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咬着牙也红了眼眶。
逢满狠狠地吸了口气,站起来,声音低沉又清晰:“先查清楚是哪家,然后想办法救人。”
他拿出手机,迅速拨给了陆行时,拨号的手指微微发抖:
【行时,是我。你告诉姜择运找到线索了——周夏被送进戒同所了,可能就在他家附近。】
电话那边沉了一秒,然后陆行时压低声音:
【位置发我。剩下的,交给我们。】
逢满发了定位,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看天色。
乌云密布,风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