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介绍,我姓唐,唐家三少”唐英朝着张君勉莞尔一笑,等着他瞎猜问罪,还不如主动承认身份,“我就是喜欢听戏。”
“沈言秋的戏……很有名的。”
男人默不作声,直到火星炸了个响,横梁松动瞬间坠下,一座戏班只剩几根黑木横在中间,张君勉用帕子捏住鼻子,带着人进去,很快捞出几具黑焦焦的尸体,其中一具蜷缩的尸首怀里紧护着木箱,唐英不用想就知道那是赵春堂。
“认识?”张君勉蹙起眉问。
唐英虚弱地咳了几声,避开回答,身体一歪,倒在唐管家身上,示意他可以走了。
唐管家心领神会,客套了几句,就扶着她上了车,唐英心头一松,后视镜里的人渐行渐远,细弱的身影被扔进后备箱,小六被他带走了,但这事不在张君勉管辖范围之内,想必不会深究。
“小少爷,你要吓死老奴啊,您再不回家,老奴这条老命早晚要折在你手里”
唐英瞥了一眼,盯着前方陌生的面孔,而后默默闭上双眼,耳朵除了嗡鸣,根本收听不到任何声音。
靠在后座软座上,感受到上面震动,看来唐管家的话还没停下,唐英不语,侧过身看见驶入姓县城,途径医院,饭馆,她摇下车窗,隔着车帘,看着街道三三两两的人群,香腾腾的包子味从缝隙钻入鼻孔,铺子前今天没什么人,裁缝铺也还没开张,可能是因为时间还早。
到了省城已是人山人海,城门前堆积各色货品,小贩的叫卖声似乎都更高昂些。城角下立着两个惹眼的男人,一位身着蓝缎长衫,梳着时兴的发型,透着古朴儒雅,一旁的男人西装革履,半靠在城墙上,鼻梁上架着洋人墨镜,手上珠宝多得数不过来,他半侧头,不知道和前面的人说些什么,拉下眼镜,径直走过来。
方才还是晴空碧云,转眼黑云压城,青灰砖愈发灰暗,车停在城门口,唐管家下了车,唐英拘在车里,狭窄的空间显得压抑极了,低气压逼迫着人去呼吸新鲜空气,夏日疾雷破空,顷刻间,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带着墨镜的男人,撑开油纸伞,慢条斯理地伏在车窗前,斜雨打在锋利的脸庞,淌进咧开嘴的牙缝里,男人动了动薄唇,玩味一笑,又折返而去,搭上那位身着长衫男人的肩。
唐峥与唐谦两人性格分明,一个是庄重持稳大少,一个风流成性的二少,简直就是年轻版和老年版的唐仁。唐英的名字很简单,只是因为出生那段时间,茶园和英国生意来往密切,而且没有表字,不过人的一生很长,一个名字未免过于拘束,她不甚在意。
唐峥举着伞,踱步而来,目光柔和看向她,唐英朝他笑了笑,又将身体摆正,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唐管家见状忙着打圆场。
“小三爷,他刚受过惊吓,还没缓过来……”
“小三爷?哈哈哈,他也配?且不说他怎么来的,就说现在和豆芽菜似的,根本就不像我唐家的种,怎么看都傻不拉几的”唐谦靠在车边嘲讽,“豆芽菜,学业门门倒数,在庄子里待久了,现在认得字不?”
“业修!”
被喝止的男人撇撇嘴没再说话,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对阿英客气点,他是我们的三弟,你忘了爹是怎么交代的?”唐峥转过头说,“你身上有伤,先去医院吧。”
良久车内无声,众人只当是被二少的话气的,惊蛰从副驾上侧过身,“少爷说,回来想先见姨娘。”
“哟,豆芽菜还没断奶呢”唐谦夹枪带棒继续攻击,又怕被大哥训斥,连忙钻进车里。
唐英见惊蛰神色不对,也想到必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她总不能主动暴露自己听不见,只想着速战速决,“先回去吧”
一双手搭在车窗上,阻止它的升降,“还是先去医院吧,父亲应该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更何况他让我来接你,如果知道,我发现你有伤在身,还不管不顾,怕是又得批我不爱护手足了。”唐峥神色十分认真板正。
唐英语气生硬,将司机赶下车,和惊蛰先驱车离开,唐公馆内却早有人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