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大外甥女,赵继然找不到话说,简单寒暄两句就赶紧溜去厨房了,比起跟人闲聊,他更擅长和锅碗瓢盆打交道。
方禾喝完蜂蜜水,楼上楼下、房前屋后地转了几圈,闲得慌,见小姨拿了几头蒜出来,就主动跑去帮忙剥。
一片蒜皮还没撕下来,方禾手里的蒜就被小姨夺走了。
“别剥蒜,这个伤指甲,穗穗要是真的闲不住,来帮我摘这个芹菜就好了。”
陈喜竹是真的喜欢方禾,当年姐姐去世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但那个时候她就决定等她长大了她要把姐姐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疼。
在外的那些年里,陈喜竹也时常想起那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陈喜竹是带着期待在丈夫的陪同下回来的,她期待着和家人团聚,可一回来才知道,奶奶当年一直找不到她,急出了病,没两年就走了,爷爷一个人过活,身体不好,前几年也过世了。所以,亲姐姐的女儿方禾,现在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方禾心疼小姨那些年吃的苦,正如陈喜竹叶心疼没爹疼没娘爱长大的方禾,尤其是知道方禾曾经离家出走过,而且方达海那个混蛋居然就那样放任自己的女儿走了,也不说去找找,陈喜竹心里这个气啊。
在工厂的那些年吃不好睡不好,没日没夜地碰冷水。陈喜竹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只能把全部的母爱都倾注在姐姐的孩子身上。
她没自私地想让方禾替她和丈夫养老,他们两口子一起经营手擀面店,丈夫还偶尔出去帮别人拉货,赚得虽然不是很多,但足够他们俩过好自己的日子,不需要外甥女帮衬。
只是,等她老了,能有个人时常给她打电话问候一声,能有个人偶尔来家里看她一眼,总是好的。
春晚开场音乐响起时,菜上桌了,有萝卜炖肉、酸菜鱼、红烧猪蹄、清炒豌豆尖。
这顿饭只有三个人吃,但说说笑笑,也过得热闹。
方禾知道了很多小姨和小姨夫的事情。
依方禾的审美来看,赵继然不算是帅气的类型,但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了,但他对小姨很好,这是最方禾最看重的一点。
那么多年的封闭生活,陈喜竹几乎跟外界失去了联系,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子,刚被解救出来的时候甚至连手机都不会用,是赵继然陪着她一点点适应现在的生活,他主动揽下了给救助站运送东西的活,三天两头就去找陈喜竹,暴雨夜泥石流冲垮房屋需要转移时,也是赵继然背着陈喜竹蹚过泥浆。
长年的劳作让陈喜竹落下了阴雨天会关节痛的毛病,赵继然就一直在床头备着艾草热敷包。
在陈喜竹慢慢恢复记忆,想起家乡的事情后,赵继然更是千里迢迢陪她回来找亲人,陪她在麻溪镇定居。
有说有笑地吃完了年夜饭,赵继然去厨房洗碗,方禾帮着小姨收拾桌子,坐在炉子边烤火。
窗外,烟花声和鞭炮声混成一片,听得人心里欢喜。
火烤得方禾全身都暖呼呼的,她想,这一年,她收获了一个男朋友,还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小姨,多了两个爱她的人。
正想着,夏岩打电话过来了。
方禾不好意思当着小姨的面跟夏岩聊天,做贼心虚般地躲到院子外面去接电话了。
屋外空旷,方禾抬头一望,就看见了天边弯弯的月牙。
她问:“夏岩,你那边能看到月亮吗?”
“我试试。”
夏岩在自己的房间,他拉开窗帘,只能看见对面的高楼和夜空中的星星。
既然有星星,就说明今晚的天气不错,理论上是有月亮的才对,看不见,可能是方位不对。
他跑去阳台看,结果也是一样。
“有吗?”方禾问。
夏岩不想说没有。
“你等我一下。”
在客厅和女儿看春晚的黄书翠就看见自家儿子抓上羽绒服就匆匆出门了。
夏珂的注意力都在小品节目上,听到关门的动静才知道她哥出去了。
“哥怎么急吼吼地就出门了?出什么事了吗?”沙发上的少女扭头望向玄关的方向。
黄书翠轻拍女儿的手背:“没事,我们看节目吧。”
“没事干嘛突然跑出去?”
“不知道,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坏事。”
看儿子打电话的温和神情,嘴角不自觉勾起的浅笑,分明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那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多出去说些悄悄话罢了,黄书翠一点也不担心。
“你出门了?”方禾听到了开关门和下楼梯的声音。
“嗯。”
方禾:“大晚上的,去哪里?买东西吗?”
夏岩:“找月亮。”
方禾:“啊?”
反应了两秒钟,方禾笑出了声:“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我知道。”
“但我想和你看同一轮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