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人家姑娘等了他这么久,他总不能做个负心汉吧。银子嘛,再赚就是了。”
“你们替老曹操哪门子的心!没听说吗,王爷和老曹聊过了,会把他心上人一家从平西接过来。虽说西面是咱们老家,但整日里风沙漫天,哪里比得上京城舒坦?如此一来,老曹一家人也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哎,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江怀乐安静地听着,温暖的日光洒落在四周,渐渐和侍卫们热闹的谈资融为一体,生机勃勃。
无论齐烨梁是如何介绍江怀乐的,只要那层虚构的关系还存在,以王府消息的传递速度,加之江怀乐明显不似武人的外形,王府的亲卫们或多或少有所察觉。
出卧室门之前,江怀乐还曾有过一点点担心。
在临陶他见过类似的人家,面对掌权人突然带进府、且无名无分的“客人”,府里侍从们的态度哪怕不算恶劣,却也谈不上友善。寻常富贵人家如此,更枉论王府。
可从高城到在场的侍卫,江怀乐没有感受到一丁点不适。
大家明摆着照顾他,却并不刻意,谈天说地都不会避着他。
从临陶到江府,他从未享受过这般放松的氛围,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傍晚,齐烨梁回来了,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乔英。
“江公子,又见面了。”乔英笑着跟江怀乐打了个招呼。
“右统领。”江怀乐回礼。
齐烨梁示意江怀乐和他一起进了书房,刚一进门他就道:“令堂的遗体找到了。”
江怀乐骤然停下脚步:“找到了?在哪?!”
他想过有了齐烨梁的帮衬,寻找遗体一事会顺利很多,但他没料到,仅仅过了一天,齐烨梁就将这件事办妥了。
齐烨梁道:“暂且停放在王府的冰窖之中。江家叔侄许是存了胁迫你的心思,只把遗体运出江府,并未有下一步动作。”
乔英接道:“幸好他们心思不纯,这才让我寻到了线索。”
齐烨梁望着江怀乐:“你……要去冰窖一趟么?”
江怀乐涩声道:“嗯。”
乔英事已办妥,并未跟去。齐烨梁取了自己的黑狐皮披风,在进入冰窖前替江怀乐披上。
“冰窖寒冷,别在里面待久了。”
“好。”
“我就在外面等你。”
“嗯。”
江怀乐裹着黑狐皮披风,独自进入冰窖。
存放着何巧柔遗体的木棺就摆放在离入口不远的地方,白玉冰石环绕,黑色的棺木显得格外孤寂。
江怀乐一步一步走近,伸出手,缓缓抚上棺木的一角。
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喊了一声:“……母亲。”
齐烨梁立在冰窖外默默等待,冰窖内一直没有动静,他估摸着时间,若是江怀乐再不露面他就要进去将人带出来。江怀乐不习武,他的异术也不知是否能抗寒,在里面待久了总归对身体无益。
正当齐烨梁准备进去时,江怀乐出来了。
青年神色恹恹,唇色有些苍白,但整个人看上去并无大碍。
“跃渊,我想求你一件事。”
齐烨梁没想到重逢后再一次从青年口中听到自己的字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微怔,随后应道:“你说。”
“母亲的遗体,帮我寻个地方,烧了吧。”
“烧了?”
大璋过世之人大都土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齐烨梁本以为江怀乐会求他寻个风水宝地,安葬何巧柔,他连地方都想好了,不想江怀乐竟然选择了火焰。
“嗯,烧了。”江怀乐抬手,遮住了天光:“人已经去了,躺在棺材里还是变为尘土,并没有多大区别。”
“……好。”
齐烨梁的安排迅速又隐秘。
柴火熊熊燃烧,映红了江怀乐的脸颊,又逐渐吞噬了这位江南女子的一生。
江怀乐默默将何巧柔的骨灰收集到准备好的檀木盒内,跟随齐烨梁回了王府。
齐烨梁准备了单独的空房间,作为何巧柔暂时的安眠之地。
江怀乐抱紧盒子进入房间,一抬头却看见了那座本应被江文鸿供奉在寺庙里的灵位。
“你把母亲的灵位也带出来了?”
不用多问,这肯定也是齐烨梁的手笔。
齐烨梁点头:“我想你并不会希望令堂留在庙中,接受仇人的香火。”
江怀乐道:“遗体和灵位都不见了,江文鸿会不会查到……”
“不会。”齐烨梁说得肯定:“就算他们查到又如何?他们不敢。”
江怀乐轻轻“嗯”了一声,进门将檀木盒小心置于灵位前,跪下磕了头,又给何巧柔上了三炷香。
“不多待会儿?”齐烨梁见江怀乐退出房间,问道。
江怀乐摇了摇头。
“等报了仇,我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