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煊心急如焚,在夜晚十点多终于抵达了日本将军府。尽管他与日军之间的恩怨在宣城人尽皆知,但陈少煊在宣城可是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厉害角色。他早前就买通了守门的伪军,那些伪军一见到他,便悄悄递过来一套伪军官服。陈少煊微微点头示意,迅速地换上装备,趁着日军巡逻的间隙,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偷偷溜进了府内。
若萱萱的所在之处倒也不难寻找。平日里,将军府很少在府内大摆宴席,陈少煊顺着那灯光交汇最为明亮的方向寻去,很快便瞧见一所大厅。大厅门口重兵把守,两排步兵整齐地站立着,威风凛凛。凭借着自小培养出的敏锐直觉,陈少煊察觉到大厅周围的建筑物里,隐藏着狙击枪的踪迹。由于隔着一段距离,他只能隐隐约约听见里屋传来男子痛苦的哀鸣声。他心中猛地一紧,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若能听到女子的声音,他便能确定若萱萱还活着。可如今,里屋没有半点女子的声响,这让他心急如焚,焦灼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猛地转身,见是熟人,心中的紧张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萱萱小姐还没死,不过情况也很危急了,你要是再不赶紧去营救,恐怕她就凶多吉少了。”那熟人急切地说道。
陈少煊眉头紧紧皱起,他一把将那男子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道:“门口全是日军的人,我根本混不进去,龙哥,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帮帮我?”
被称作龙哥的男人点了点头,他指了一个方向,小声说道:“下一道菜是佛跳墙,听说这是少佐最喜欢的一道菜。少佐为了能吃到最新鲜的口味,每次都让厨子亲自送去。那个厨子是我的广东老乡,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过去顶替他的身份,就能混入里屋。不过,进去之后的事情可就得靠你自己了。”
陈少煊对着龙哥恭敬地躬了躬身,便大步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一个日本军官才从黑影中缓缓浮现。那军官眼神邪魅,看了看陈少煊消失的方向,转身对龙哥说道:“他不会起疑心吧?”
“放心吧,松下队长,如今的陈少煊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闯一闯的。”龙哥自信满满地说道。
松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满地都是佳肴的残渣和酒渍,被摔碎的玻璃酒壶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细碎的玻璃渣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渍,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屋内空无一人,陈少煊顺着那声音嘶吼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朝着里屋走去。他端着菜肴,站在里屋门口,由于光线昏暗,看不太清里面的场景,但从里面传出的挣扎和吵闹声却清晰可闻。
里屋的人都在用日语交谈,陈少煊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若萱萱那痛苦的哀鸣声和微弱的喘息声却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耳朵。陈少煊轻轻地撩起门帘,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感到一阵窒息和恶心。
若萱萱□□地被缚于床榻,娇弱的身躯上满是鞭笞留下的可怖痕迹,原本细腻的肌肤如今血肉交错,一片狼藉,令人目不忍视。一名士兵在旁匆忙整理着衣装,脸上挂着令人不齿的猥琐笑意,那神态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恶行之中。而另一位士兵正解着腰带,眼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欲望,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出不堪之事。
地面上,躺着一名同样遭受残酷鞭笞的男子,浑身血迹斑斑,难以看清面容。但陈少煊凭借着熟悉的声音,还是认出了此人正是馆木。馆木口中用日语喃喃说着什么,语气中满是痛苦与哀求。他的手脚被无情地掰折,关节扭曲得不成样子,脸部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神情狰狞。他如受伤后无力挣扎的困兽,艰难地朝着一旁的军官爬去,似在祈求对方的怜悯。然而军官却冷酷无情,一脚将他踢到了角落。
军官一边狂饮着酒,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一边不断催促着施刑的士兵加重力道。那施刑的士兵见同伴正做出禽兽般的举动,手中的长鞭挥舞得愈发用力,一下又一下抽落在若萱萱的身上,每一声鞭响都似重锤般敲击着陈少煊的心脏,让他心痛如绞,怒火中烧。
陈少煊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满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发根。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里屋的每一个人,眼中燃烧着不可遏制的怒火。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内心的窒息感,双拳捏得咯咯作响,洁白的牙齿紧紧咬住薄薄的嘴唇,直至嘴唇破裂,鲜血渗出。不一会儿,里屋传来军官的召唤声,陈少煊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平复了一下情绪,端着汤羹朝着军官走去。就在快要接近军官的那一刻,松下突然闯了进来,大声吼道:“是陈少煊。”
说时迟那时快,陈少煊迅速从餐盘下抽出一把手枪,将少佐劫持在身前。床上那个还在进行着丑恶行径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陈少煊一枪击中脑袋,当场毙命,鲜血溅得满床都是。
此时的若萱萱已经神志昏迷,尽管身上躺着一个脑袋被崩、血浆四溢的人,但她却像心如死灰一般,没有丝毫动弹,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被劫持的少佐并没有露出丝毫畏惧之色,相反,他极其淡定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用着极其不顺溜的中文,不紧不慢地同陈少煊交涉起来:“陈少好身手啊,劫持我的同时竟然还能杀掉我的一个士兵。不过,今日这场面可是我专门为陈少你设下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香艳?”
陈少煊愤怒地捏紧拳头,朝着日本军官狠狠地踢了一脚,怒斥道:“我要你放了她,不然的话,咱们就同归于尽!”
“放?哈哈……”日本军官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脸上满是嘲讽,“陈少难道不知道吗?这个女人把繁花节的头彩弄丢了。找不到头彩,别说她了,就连我也脱不了干系,吃不了兜着走啊。”
日本军官一脸不屑地看着陈少煊,继续说道:“本来我想直接弄死她交差就算了,大不了被上面训斥一顿,降职而已。但有人告诉我,今日你陈少煊会夜闯将军府,所以我早早地派人设下了这局。反正我的那些兄弟也好久没碰过女人了,尤其是宣城圣女这样的尤物。等你来了,既可以和我一起欣赏这‘盛景’,又能杀了你去戴罪立功,你说,这是不是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
那男子说得兴起,不时地用余光瞥一眼陈少煊的表情,以及地上那个苟延残喘的馆木。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馆木对这个女子竟然如此上心,宁可得罪天皇陛下,也要带走若萱萱。这孩子,好歹也是我从日本带过来的,让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
地上的馆木也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他跌跌撞撞地匍匐到床榻边,用已经掰折的胳膊,拼尽全力将若萱萱身上的死兵推了下去。他不断地唤着若萱萱的名字,声音沙哑而又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若萱萱突然咳出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她艰难地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满身血痕的馆木,强撑着一口气啜泣道:“馆木,走,快走啊。”
馆木坚定地摇摇头,用嘴去撕咬捆绑着若萱萱的麻绳。麻绳粗糙,他的嘴边很快被磨破了皮,鲜血不停地流着,牙齿也因为用力撕咬,一个接一个地脱落,但他依旧没有放弃。若萱萱不停地摇头,气息微弱地唤着馆木的名字,眼中满是心疼和绝望。
“真是找死。”松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上前便朝着馆木的脑袋开了一枪。若萱萱眼睁睁地看着馆木的脑顶溢出鲜血,他睁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自己,随后一点点地瘫软在地。她绝望地哭喊着:“馆木,馆木……”
那个曾经如阳光般温暖的少年,甚至没有留下一句挂念的话语,就这样在她眼前彻底地消失了。若萱萱的声音变得越发嘶哑,她无力地闭上双眼,心中充满了绝望。在这个世上,唯一对她真心好的人就这样死在了眼前,为了她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那个充满朝气的少年永远地终止在了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空间也凝固了。陈少煊哽咽着,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
“少煊!”随着孟长生的一声呼喊,屋内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扫射声,整个局面瞬间被打乱。孟长生可是宣城有名的神枪手,他的枪法精准无比,在他的枪下几乎没有活口。
陈少煊趁着孟长生制造的混乱之势,迅速击毙了被劫持的少佐,又将屋内剩余的士兵全部解决。松下靠着两个死士的掩护,艰难地闯出了孟长生的枪火范围。孟长生想要追出去,却被陈少煊叫住了。
陈少煊连忙将地上的衣衫捡起,轻轻地遮盖在若萱萱身上,然后解开了捆绑她的麻绳。他小心翼翼地将若萱萱抱在怀里,准备带着她离开。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外传来狙击枪扫射的声音。他知道,日军的援军很快就会赶来,他们两人根本无法顺利逃离这里。陈少煊看了看孟长生,说道:“你带手榴弹了没有?”
孟长生从腰间取出几只手榴弹,交到陈少煊手中。陈少煊看了看身后的木窗,说道:“你从窗户逃出去,窗户后面是水塘,直通外面的护城河。你就一直游,千万不要回头。”
“那你呢?我来救你,我不可能独自回去的。”孟长生急切地说道。
“长生,我回不去了。必须留一个人下来拖住他们,否则我们谁也走不了。”陈少煊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若萱萱,若萱萱靠在他的怀里,满眼温柔,虽然已经无力说话,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此时此刻,她已经别无所求,自己满身残躯,只愿能与挚爱之人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