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用江林木切好的面皮开始包馄饨,“我跟着夫君过来,本就是为了照顾好你,让你安心读书的,去摆摊也是为了减少家里的负担,再者我也想着让夫君吃好穿好,但也不能一味的和家里伸手,我既喜欢行医,这一行也能挣钱糊口,与其在家里坐着无事可干,不如挣些钱,还能贴补家用。”
刚放下一个包完的馄饨,手突然被握住,“辛苦你了娘子。”
姝奕看着他眼中的真诚,笑着推开他手,“我做这些辛苦,夫君读书担着全家的期望,何尝又不曾辛苦过。”
江林木看着她娇俏温柔的样子,心头软的不像样子,两人包完最后一颗馄饨,刚好锅里的水也沸腾了起来,姝奕端着盖帘煮馄饨,江林木就在一旁收拾桌子。
馄饨下锅姝奕侧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她的付出有人看得懂也看得懂,尽自己所能的愿意帮着她分担,姝奕心里涌上无尽的暖意。
她从不要求江林木一定要当大官,让她成为官夫人,她甚至想着就算两人这样平平淡淡的做一辈子老百姓,好像也很幸福。
两人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午饭,都冒了一脑门的薄汗,“夫君先去休息一……”
“咚咚咚——”
“姝奕妹子,快些开门啊,姝奕妹子!”门外乱哄哄的脚步声夹杂着呼喊声,姝奕和江林木对视一眼。
她听出来敲门的应该是宋姐,江林木站起身朝外走去,“我去看看。”
外面听着好像不少的人,吵吵嚷嚷的,她也赶忙跟了上去,院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袭来,江林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姝奕这会儿也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只见一个小少年满身狼狈的背着一个人,对方头发算乱的垂着,人像是已经昏迷了过去,头上,手指上,还有衣服的衣摆都在滴着血。
“这是怎么回事啊。”
宋姐在一旁着急的催促道,“先别说这些了,快看看人还能不能救,外面还有好多呢。”
姝奕目光再度落在那伤者的身上,发现对方是个姑娘家的,赶忙侧身让开门口,“先将人放在偏房,我想看看再说。”
情况如此紧急,小少年脸色煞白紧抿着唇,身上的衣服也都破烂沾着泥土灰尘,他眼圈微红却又倔强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在江林木的引路下,他背着人快步的进了偏房,之前江二海在这里住过,房间里收拾的十分干净整洁。
将满身是血的人放在床上,小少年站在一旁满脸怔愣的看着,眼神里透着几分慌张不安,一张小脸却是紧紧的绷着。
“夫君,麻烦你帮着烧些水,我想给这位姑娘清理一下伤口。”
那人披头散发的,身上穿着的又是靛蓝色的衣裤,江林木也没有细看,这会儿得知对方是个姑娘家,他赶忙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帘外应了一声,“好。”
小少年也被姝奕撵了出去,她先给人号了脉,虽然有些气息恹恹但也不是不能救,得先清理伤口止住血才行。
现在去买药或者抓药也来不及,她掀开门帘走出去,看到门外的小少年说道:“你去灶房拿只大碗,让我夫君给你盛些草木灰,快些给我送过来。”
宋姐看看屋里的姝奕,犹豫了一下去院子里洗干净手,进屋帮着姝奕一起收拾那姑娘身上的伤。
直到那人的伤需要抓紧时间处理,江林木水烧热了还没烧开,就端过来一盆放在了门外,“水和草木灰都放在了这里。”
床上的人已经被姝奕和宋姐扒了一个干净,看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还有不少像是被钝器击打,锤烂的伤口。
血水夹杂着烂肉流下来,看得姝奕手不断的抖,这样的场面她可曾未看到过,宋姐将水端过来,姝奕和拿着帨巾和草木灰跟在她身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姐好像和这些人很熟的样子,甚至连摊子都扔下不管了,跑到这里帮忙。
“还不是让城外的山匪给霍霍的,这次一共伤了十几个人呢,城里的济世堂和永安堂都已经挤满了人,这姑娘伤势重又是女子,说什么都不让那些郎中帮着治,我这瞧见了,就让人帮着她弟弟一起背到你这里来。”
这姑娘也是这个烈女子,人都已经不省人事了,刚才姝奕和宋姐给她脱去脏衣的时候,她还猛的抓住了自己的领口,还是宋姐和姝奕不断的和她说话,确认身边的人是女子,昏迷中的人这次放松了警惕。
姝奕从一旁的棉被里扯出一团棉花,沾着热水小心的,给她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水脏污。
想到他们两次来府城,都不曾遇到过山匪,也不曾听到周围的山头有匪徒,姝奕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
“怎么会伤的这么厉害,这是往死里下手啊。”姝奕手不断的颤抖着,却要强忍着小心处理伤口。
细小的伤口这会儿都已经凝了血痂,那几处重的地方,还在不断的往外流血,姝奕连忙抓起一把草木灰按在了伤口处。
正在涓涓往外流血的伤口,顿时被堵住,干松的草木灰这会儿也都吸饱血水凝结成块。
宋姐担心的看着,“这样真的能行吗?”
“我舅舅说困难的时候,这个就是军队中的止血良药,草木灰又名百草霜,药性温和有着消炎的作用。”
宋姐不懂这些,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不再怀疑,也跟着用草木灰帮着伤口止血,看着伤口上的草木灰都凝住了血水,宋姐松了一口气。
姝奕再次搭脉试了试,眉头紧皱,“这血暂时止住了,可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煮些补血消炎的药物才行,这伤口也不能再用草木灰。”
她拿出一条薄被,给人虚虚的遮住身子,准备将那个少年叫进来说说此时,现在伤者等不得,需要尽快用药才行。
她刚站起身,一旁的宋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这身上没带多少钱,就这么三两你先用着,若是不够我一会儿再去铺子里取。”
姝奕不解的看着她,“宋姐和他们是亲戚?”
“那倒不是,只是出嫁前我们算是一个村的,这姐弟二人也可怜的很,只怕他们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付药费。”
看着宋姐递过来的碎银子,姝奕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收下,总觉得这银子像是烫手似的。
似是看出来她的纠结,宋姐直接将银子塞到她的手里,“这人是我带来的,却要辛苦里照顾着,断没有再让你垫上诊金的道理。”
说完她也不关姝奕什么意思,直接朝着门口走去,“我铺子开着门呢,我就不和你在这里耽搁了,剩下的就麻烦妹子了。”
话音落下她已经去到了堂屋,姝奕反应过来的时候,堂屋里传来她和少年说话的声音。
她叹息一声,掀开门帘出去的时候,宋姐的身影已经一闪离开了院子,姝奕看着眼前目光不安的少年,直接将手里的三两银子塞给他。
便是他们姐弟不给诊金,她也不能收下宋姐垫付的,“这是刚才宋娘子给你留下的,我给你写个药方,你且去药铺里抓几味药回来。”
少年抿着唇盯着她看了一眼,像是不信她的话似的,倔强的杵在那里,姝奕有些无奈也有些生气,“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抓药,你姐姐还等着救命呢。”
听到了“救命”两个字,少年像是从走神中神儿,抿着唇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那几块碎银子,捏着那张药方像是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
提到堂屋有姝奕说话的声音,江林木这才从灶房里出来,看着她神色有些疲惫,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
“喝点水歇会儿?”
他不晓得屋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那是个女子,他又不方便进去帮忙,只能留在外面干着急。
姝奕也不敢在这里耽搁太久,屋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温度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
想起来宋姐说的话,她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夫君,府城周围真的有山匪吗?“
对于这个江林木也不太清楚,可他想起来了前几年的一个传闻,“到底有没有我不敢断言,但之前听闻附近好像有官匪勾结之事,当时被问罪了不少人。”
说起来这个姝奕也想起来了,因为她爹算是在这场清洗中获益的人。
“这事儿我好像也听说过……”看着眼前的男人,姝奕犹豫着要不要将她爹那些事儿说出来。
“夫君,若是你救了一个人,结果发现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纯善,甚至是个混蛋,你会……你会后悔救他或者……或者嫌弃有关他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