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生因为懊悔当初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错过了弟弟和弟妹的婚事,别说随份子赠礼物了,就连最基本的帮着弟弟挡挡酒,他都没有做。
他哭到打嗝,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心里的懊悔,“对不起二郎,那可是你的人生大事儿啊,这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事儿,我、我却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儿,错过了你的亲事,对不起二郎……”
这事儿不提家里人也都忘了,这会儿他这提起来,想起当初的事儿,的确是让人上火。
林春花不断地在心里默念着:今天过年……不能打孩子……过年不能打孩子……
而姝奕眼看着坐在对面的大伯脸色铁青一片,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打人的样子,她赶忙戳了戳另一边的江林木,示意他想法子。
江林木无奈的举起眼前的酒杯,“大哥,咱们现在也都是成亲的人,既然知道了做错事,也别用小孩子那哭哭啼啼的一套,喝了这杯酒过去的事儿就翻篇了,若是你心里还是过意不去,那等着你侄儿出生的时候,满月酒你帮我们操办如何?”
这番话终于将悔恨中的江长生哄好,也将随时都要暴起的大伯父按了回去,大伯母和祖母也是一副极为赞同的模样。
姝奕看着一家人的神色变化,在桌子底下给江林木伸出一个大拇指,还不等她收回去,拇指和手掌都被人握住。
“要不要尝尝炖了砂锅的藕合?”
这东西油炸出过的时候她就好奇,这会儿炖了菜更是好奇味道如何,于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这一家人终于在江长生缓和之后,再次开心的说着笑着,开始计划着正月初十的喜宴。
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一过完正月十五,江林木和姝奕就离家去城里,而从初五到十五这十天里也有只初十宜嫁娶。
算是这整个月里最好的日子,于是全家人这年还没有过完,又要开始筹备江长生的婚事。
这次为了不耽搁事儿,就连姝奕也都上阵帮忙,虽然家里人不准她干什么重活,但她帮着做个盖头还是没有问题的,让人帮着去镇上买了五彩的绣线,给她拿着绣绷坐在家里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
一旁林春花也在忙着做衣裳,看着姝奕小心翼翼绣花的样子,生疏中透着几分笨拙,但好在胜在有耐心和细心,绣出来的图案并不难看。
她笑着说道:“哎哟,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得多活些年才好呢,你说说二郎娶一个针线做的马马虎虎,但好在做出来的东西还能穿用,这大郎要娶的姑娘那也是一身好本事,可这人耍剑耍的灵巧,怎么捏起绣花针,就和猪八戒偷了金箍棒似的,抡又抡不起来,抬又抬不动,扎自己手指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姝奕被说针线活差也不恼,她女红学的的确不怎么样,年少时一有时间就偷懒看医书,总觉得做针线这事儿让人心烦。
也是自从嫁给了江林木,她才晓得想要给心爱之人缝件衣服,却因为绣活儿不好带来的苦恼,甚至会后悔小时候的偷懒。
但好在祖母和大伯母虽然会笑她针线不好,却都会认真的传授给她经验,大伯母更是手把手教她怎么裁衣制衣,练了两次后面也就逐渐熟练了起来。
可这雁奴显然还没有这样的烦恼,看着祖母她们在做针线活儿,她麻溜的跑去帮着未来公爹和二叔干体力活儿去了。
这做嫁衣的事儿,自然也就指望不上雁奴了,只好家里其他人帮着忙活。
林春花突然抬起头看向大儿媳,“明天初四了你不是要回娘家嘛,正好和亲家那边也说说,初十过来一起喝喜酒,灶房里还有两坛子酒你带着,我房间里还有一块儿青色的棉布,够做一件短褂的,你也带回去,糖都在灶房里你自己拿吧,肉家里没有新鲜的,这会儿现去割也未必有,你把鸡窝里那只母鸡带回去,两只公鸡咱们留着,初十大郎喜宴用得上。”
江王氏本来想着初四不回去了,初十儿子就要成亲,这家里需要忙活的事儿也多,她若是回去一日也不晓得要耽搁多少事儿。
一旁的姝奕也赶忙说道:“大伯母不必记挂着家里,现如今咱们家里人多,您只管和大伯一起回去,多带些糖,若是回去只管说是给大哥定亲的糖,让大家吃了都沾沾喜气。”
听到这些打算,江王氏点点头,虽然之前家里穷的时候,婆母也没有让她回家空过手,可这次好像准备的特别足,别说那只母鸡了,就是两坛子酒加上糖都足够她走娘家了。
这也是江王氏打心底敬爱这个婆婆的原因,家里穷也不差事儿,家里有些余钱儿的时候更让她走娘家都多了些底气和面子。
只是令姝奕和林春花没想到的是,初四的傍晚江王氏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她哥哥嫂子也都过来帮忙。
甚至因为江长生靠到这么大年龄终于要成亲了,外祖母一时开心,直接让儿子把家里养着的羊牵来一头,用于宴席之上。
这一下江家的婚事想要办的低调些都不行,娶亲当日,村里关系好的人家,也都纷纷主动的上门,张家的大叔这会儿已经痊愈,丝毫看不出之前摊在床上不能动的样子。
张家是全家一起过来帮忙的,张大叔带着两个儿子,和江大成交谈之后各自领了一份差事,而张婶也撸起袖子钻进了灶房,帮着一起准备喜宴上的菜色。
虽然是才过完年,但江家这样热闹的气氛和场景,还是让村里人感到新奇和欢快,即便是不怎么相熟,并未得到邀请的村民,也像是看热闹的时候,凑在江家小院的外面。
全家都在忙碌着唯独新娘和姝奕,被家里人送到村长的家里,不准出去插手今日大的事儿,因为雁奴没有娘家,今日还要坐着轿子在村里转一圈,老话说:新人不可走回头路。
于是左思右想一通,在江长生舅舅的建议下,将人送到了村长的家里,到时候直接从村长家里接上人,在村子里转一圈,再回到江家。
姝奕哪里是坐得住的人,听着不远处热闹的声音,她还是想要回去帮帮忙,“嫂子你在这里代嫁,我回去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哪怕给人分分喜糖也好。”
这会儿雁奴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别说她出事之后,就算是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尚在她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喜事会如此的隆重,这让她心里难免会紧张不安。
这会儿听到姝奕也回去帮忙,她紧张的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你再陪我坐一会儿。”
村长家里因为要帮忙嫁女,于是也布置上红绸,格外的喜庆,为了表达感谢林春花割了两刀肉拎着一坛酒作为谢礼。
这会儿村长夫妻二人,也在院子里拿着江家送来的花生喜糖,整分给赶来看热闹的村民。
房间里静悄悄也只有姝奕和雁奴两个人。
雁奴紧张的揪着帕子,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安的问道:“你害怕过吗?”
不需要细说,姝奕便懂了雁奴是在问她当初成亲的时候,姝奕回想了一下,“怎么可能不怕呢,你这好歹和大哥两情相悦,也算是互相彼此了解,对家里人也有了解,可我当初自己一个人跑了过来,这家里的人谁也不认得,更别说什么性格和习惯了。”
姝奕将自己的过往和她说了一遍,到底都是一家人了,姝奕也不觉得需要瞒着什么,于是大体说了一遍,雁奴听到后眼睛瞪大,看着眼前娇弱的小娘子,有些不敢置信。
“我竟然没有想到,你看着温温柔柔的竟然还有这样大的胆子,如果当初我也有这样的胆魄,估计也不会遭遇那些吧。”
看着她有几分失落,姝奕握住她的手说道:“如果当初的你逃了出来,或许人生会少很多的磨难,或许也有新的开始,但一定很难认识大哥,更不可能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