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压下琴键:“在你心里,我这么张扬啊?”
“这算张扬吗?”
“这还不张扬?”
“如果你做出来的话,也还好。”
江缪欢随手谈了几个音节:“那看来,在你这,我也算是有些特殊优待了。”
“再不弹,我可真的要觉得你不会了。”
“那你可真是猜错了。”
江缪欢的指尖在黑键上轻点如鸟喙啄食,广袖随着抬手动作滑落肘间,露出小拇指外侧未洗净的墨痕——看样子,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蹭到的。
琴声渐急,姜祎发现他踩踏板的节奏带着颜体楷书的顿挫。
最长的颤音段落里,他的左手小指始终微微翘起,与执笔时的姿势分毫不差。
江缪欢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栅格状的阴影,那些细密的阴影像极了宣纸帘纹,此刻正随着旋律的强弱忽疏忽密。
琴音渐落,姜祎抬手鼓掌:“的确功底深厚。”
“纯音乐的优点是你不会被歌词左右,而纯音乐最大的缺点是你会被回忆左右。”
回忆?姜祎刚才脑海里的确闪了很多画面,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深呼吸一口气,姜祎礼尚往来:“哪天,给你敲鼓。”
“敲鼓?”
“架子鼓。”姜祎把手虚握成拳,轻轻敲了几下,“但可能没你这么世家,我是跟苏秋颂妈妈学的。他妈妈很厉害。”
“倒是没想到你会打架子鼓。”
“很意外吗?相比于我打架子鼓,你练书法倒是更让我吃惊。”
听闻江缪欢苦笑了下:“小的时候学了太多东西了,每天累个半死。书法这东西是少数一点都不排斥的,就和钢琴都坚持了下来。”
“那累的时候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呢?闭嘴呗。不管是钢琴还是书法,都不是从我这一代才开始学的。不管是姥姥,还是妈妈,又或者是我爷爷,爸爸。我是家族一手培养出来的,你是没看过我妈妈弹琴,我跟我妈相似度高达90%。”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去找顾博远,很多人叫你少爷,我以为是随口的称呼。”姜祎回想着刚才书房挂的一幅幅书法,“但直到此刻,我在意识到什么是世家少爷。”
“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只是多学了一些东西而已,你不也很厉害,架子鼓我就不会打。”
姜祎突然想起什么,翻看着手机:“我给你看个视频。”
视频中的人不过十来岁,两人面前一人一座架子鼓,配合默契。
“你和……”
“苏秋颂,你不总是说我老不提人家,这回见到了。”
“还一块儿打呢。”
“嗯,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个参加比赛,这个好像还拿了……B市少年组金奖呢!”姜祎的注意力都在视频身上,没察觉的江缪欢的异样。
“不愧是青梅竹马,连回忆都是高清的。”
“那你知道这份视频是谁录得吗?”
“谁?平絮瑾啊?”
“他才没空管我们,这个是程紫帮我们录的,她才是陪伴我最久的人呢。”
“这算是解释吗?”
“江缪欢,我这人呢,不喜欢麻烦,也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了。”姜祎轻咬了下嘴唇,“但,我也不希望你对我有太多的误会。”
“没,我开玩笑的,随口调侃。”
“嗯,我知道。”姜祎微微抬眸,两人对视,“我也只是希望你可以开心一些,最起码,不要被我的事情所困扰,他们是我的好朋友,在这个班,我和你的关系也是最好,我并不觉得,这是两个冲突的事情。”
“那看来,我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努力?”
“努力靠近你,努力让你不那么排斥我。”
“搞不懂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干嘛非得在我这费尽心思。”
江缪欢没回答,只是去客厅给姜祎倒了杯水:“心决定的事,嘴巴回答不了。”
“这句话又是在哪里偷来的?”
眼看姜祎毫不留情,江缪欢只好服软:“话是偷来的,但情是真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的,天下作文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