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B市回来已经是下午,姜祎本想自己回家,但江缪欢非要送,姜祎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路过停车场时,清晰的看到了妈妈的车。姜祎心里一惊,妈妈在家。
姜祎站在家门口,转身看向江缪欢:“可以把你的外套借我穿吗?”
“啊?”江缪欢不太懂姜祎这突如其来的要求。
“如果你怕冷的话,你可以穿我的外套?”
“不用。”江缪欢把自己外套脱了下来,“你想穿就穿。”
“能不能待会再走,我给你发消息或者,出来还你外套你再走。”姜祎把自己的外套递给江缪欢,“可能有点小,你将就下。”
玄关电子锁发出机械女声"欢迎回家"时,姜祎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陈玉阳,甚至连垃圾桶旁边都堆了不少外卖盒。这点姜祎有些意外,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这待这么久。之前不是回来一下,也就顶多住一晚。
“回来了。”母亲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感。
“嗯。”姜祎故意把江缪欢的外套放在沙发上。
“去哪了?”陈玉阳的视线从姜祎的行李箱转移到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上,“这外套谁的?”
“同学的。”避重就轻,姜祎在引导着事情往自己想发展的方向发展。
骨瓷杯砸在电视背景墙的瞬间,姜祎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两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也是这样,把茶杯重重摔在地上,这一点,姜祎倒是觉得,夫妻俩很像。
飞溅的陶瓷碎片划过她小腿,和此刻母亲尖利的声音一样带着血:“你才十七岁!想学你爸当烂人是吗?”
“我怎么了?”姜祎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我可没出轨。”
“你拿着行李箱去干嘛了?别告诉我,去趟学校还要拿行李箱!”
姜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是啊,去学校得拿行李箱。”
“姜祎,什么时候你也开始谎话连篇了?”陈玉阳站起身来,“你倒是聪明,连手机都不拿。”
“去学校,拿手机干嘛?”
陈玉阳抬手捏住姜祎的脸颊:“姜祎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妈,我难道不是任您摆布吗?”姜祎对上陈玉阳的双眸,眼里却满是挑衅,“您想把我带到哪,我不就得去哪吗?您想让我怎样,我不就得怎样吗?”
清脆的掌掴声震碎了水晶吊灯里栖息的尘埃。
陈玉阳染着血丝的指甲在女儿脸上犁出四道红痕,翡翠镯子磕在颧骨上的闷响让人牙酸。姜祎踉跄着扶住茶几。
“你还怨我?”陈玉阳的嘴唇开始发抖。她今天的领口别着珍珠胸针,此刻正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摇摇欲坠,“要不是你当年非要捅破那层窗户纸......”
“所以我错了?”血腥味在口腔漫开,姜祎舔了舔松动的后槽牙,“我也应该像你们俩一样,当作无事发生,然后继续经营着这个看着完美无瑕的家吗?”
姜祎自嘲的笑了下:“不要意思啊,我年纪小,没那么大的度量,我嫌脏。”
第二记耳光来得更狠,姜祎能感受到自己的视线有些模糊,脑袋更是嗡嗡作响:“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就是让你说这种话的?从你出生我就开始疼——胎位不正疼了26小时,乳腺炎发烧到40度还要给你喂奶……”
姜祎盯着母亲锁骨下方的手术疤,那是剖腹产留下的勋章。她曾在那道褐色褶皱上贴过儿童贴纸,说"要给妈妈伤口戴蝴蝶结"。
“那就别生我啊!”姜祎站了起来,“那为什么要生我呢?为了完善你那完美太太的形象吗!也是,这么完美的家庭,怎么能没有孩子呢?”
陈玉阳扬起的第三掌悬在半空。姜祎看见她颤抖的手指。
“打啊!”少女把脸埋进母亲僵硬的掌心,眼泪洇湿了对方手腕,“像我爸那样把我扇到耳鸣。”
没有疼痛,最终落在脸上的却是一串温热的液体。姜祎睁眼时,发现母亲在哭。那些砸在真丝地毯上的泪珠,比当年小三眼泪还要滚烫。
“妈,你不是不爱我,你是更爱你自己。我不怨你,但也请你别再道德绑架我。”姜祎强撑着情绪,让自己镇定。
看着收拾东西的姜祎,陈玉阳有些慌乱:“你干嘛?你什么意思?”
回应陈玉阳的只是姜祎收拾书包的声音。
看着姜祎穿上外套要走出家门,陈玉阳伸手去拦:“你今天要是走了,就再也别回来了!”
姜祎感觉鼻腔涌上铁锈味,她才发现自己把下唇咬破了。落地窗外暮色四合,玻璃映出母女相似的侧脸,姜祎挣脱开陈玉阳的手:“我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我今天既然要走,就没打算回来。”
“滚!”
防盗门重重合上的刹那,姜祎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
看着狼狈的姜祎,江缪欢急忙去接姜祎手里的书包:“你怎么样?”
姜祎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把眼里的泪往回眨了眨,抬脚去按电梯:“没事,走吧。”
两人出了电梯,却发现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寒风呼啸,姜祎抬手接住飘落的雪花:“这天气,还挺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