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这些野菜都是在山上采的,你若真想吃,就让家仆去山上采,都是一样的。”
她真诚十分,连赚钱的方都告诉了他,他只能悻悻而归。
第二天,她还是去摆了摊。
可少爷却没有来。
等到日暮,太阳落幕,她也开始收拾野菜。
她正收拾一半,摊子前却来了个中年男人。
那人不问野菜,却盯着她打量。
她很讨厌别人这样审视她,像待估价的商品。从前她在灵堂跪着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都这样看着她,看得她想跳起来,将他们通通打走。
于是她冷了脸,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收拾自己的东西。
男人开了口:“你是莫琉昔吧。”
她冷冷地看着他,手背到身后,悄悄地握住镰刀。
男人高高在上,说出的话顿时让她如坠冰窟。
“我家少爷昨日吃了你卖的野菜,如今中毒卧床不起,我家大人让我带你回去。”
她浑身顿时麻掉,连出口的声音都尖锐起来,“怎么可能!我采的野菜都是好好检查过的,断然没有毒的!”
可那人却不听,朝后面挥挥手,一群男人立刻走上前,劈手就将镰刀夺走,将她架起,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安静些,如何罚,还得进府听老爷评断。”
她折腾的浑身没力气了,只能垂头丧气地任凭他们带她走。
这一遭怕是不能善了,而且天也晚了,不知道院子里的人会不会发现自己不在……
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法交杂在一起,忐忑不安。
终于,到了。
她抬头一看,南府。
再一看,眼前有个和蔼的老头,正笑着看着她。
老头看她这副惨样,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讶,“不是让你们好生去请的吗,怎么还架回来了?”
中年男人上前行礼,“本也想好生请来的,但她手里有东西,也不像能好好相与的,小的图快,就给架回来了。”
老头无语,“那还不赶紧把她放下!”
琉昔捏捏自己酸痛的胳膊,没好脸色地看着这个白胡子老头。
老头重又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不记得我了吗,琉昔?”
琉昔疑惑。
老头说:“我与你父曾有几次会面,在你家吃饭的时候,还见过你呢。南楼跟我说,你来京城了,我还很惊讶,几番打听才知他已经……”
琉昔这才想起来,从前好像确实有一个年纪大的老头去家里找父亲,随行还有个少年。
不过那时,她正皮着呢,急着出去玩,只匆匆看过一眼。
老头接着说:“他这一辈子,过得很苦,却也是个真正清醒的人,我一直向往着能与他做好友,却没有那个缘分与时间。”
琉昔说:“父亲走的时候跟我说,他很开心,他解脱了。”
老头眼里含泪,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他上前,摸摸她的发,“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在你叔叔家,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可以尽管对我说。”
琉昔摇摇头,“不必了……”她停在这里,因为她看见南楼从后面的院子走了出来。
南楼笑着走上前,“不必客气,我们与莫府比邻而居,且当邻居之间走动而已。”
琉昔没好气地瞪了眼他。
将人诓骗来,他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又转身对南老说:“天晚了,还是让琉昔妹妹先回去吧。”
南老点头,让人送琉昔回去。
这回不是那个中年男人了,而是一个年轻人,一路上都是笑着跟琉昔说话,滔滔不绝,却让她不厌烦。
这一日,就这样平稳过去了。
之后,南楼每日都来找她,带她吃糕饼,带她去游玩。
小少爷一点架子也没有,谈吐幽默,两人很快就成为一起玩的好朋友。
后来,南楼要带她一起在南家听学,可琉昔拒绝了他。
“我不能在南家听学,若是别人知道了,会说我叔叔薄待于我。”
南楼不同意,甚至是气愤,“做什么都得替他的名声想,可他又待你不好,你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琉昔却没有生气,只是平淡地说:“他养了我,有饭可吃,有衣可穿,仅这份恩情便值得我做这些。他纵是有些疏漏,却并没有错处,相反,他已然仁至义尽,我不该不知感恩。”
南楼急了,“我也可以让你有饭可吃,有衣可穿,还能让你天天吃你喜欢的糕点美食,日日穿新衣不重样!”
琉昔还是摇头,“可三年前,只有他带我走了。”
她跪在了灵堂三天三夜,被那些人刻薄地看来看去,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每日忐忑惶恐,不敢想以后。
那个时候,是莫锋带她走了,给她安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