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我刚刚说的话不太合适,实在抱歉。”
“无事,正常的寒暄有什么好抱歉的。”
杜玲倒是很坦然。
不过格外和善的杨兰蕙还是大大降低了她的心防,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
从杨兰蕙的口中,杜玲得知她原是何镇边一个村子里的,家里排行老三,上头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有两个弟弟。五年前因一次赶集和丈夫相识,后来嫁到何镇上。丈夫前些年服兵役去了,她便守着婆婆、儿子和弟弟弟媳们住在一起。
这次外出是因着家里最小的弟弟成亲了,于是将年幼的儿子托付给婆婆,自己搭着邻居去村子里收货的驴车回去了一趟。
“我一个人上路怕出事,所以来回都托了林叔捎我一程,只是林叔车上装着货,不然到时候能叫你们母女也搭个方便。”
两人又简单聊过几句,杨兰蕙便显出几分疲态来。
“我家在长尾巷最后边那几户,你要是在何镇定下了,可以多多往来。”
杜玲应了下来,目送着杨兰蕙走回原先的地方歇下。
天刚破晓,张老汉就撑着他的小渔船来到了岸边。
杨兰蕙比杜玲母女先过的河,坐的又是驴车,走的比她们快多了,在渡河后就不见了踪影。
杜玲从小就少有玩伴,且与杨兰蕙不过一晚的交情,心里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过了河以后又开始埋头赶路。
随着太阳东升西落,五日后,杜玲终于见到了何镇的大门。
——
何镇地处山临县中心,是距离府城、都城最近的镇子。
不说镇子里头的热闹景象,便说每天早上在镇门口排队进程的长龙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杜玲是正午时分走到的,这个时间点排队的人不多,赶着做生意的都一大早就进镇子了,所以没在镇子外等多久。
和连正经大门都没有的庆镇、有大门却没守卫的灵抚镇不同,何镇不仅在镇门口修了气派的大门,大门两侧还站着守卫。
一左一右两个守卫手持长棍,面色不善的盯着每一个走近的人。
“什么人?哪来的,干什么?”
两根长棍刷的一声拦在杜玲身前。
一个守卫冷声问道。
“两位官爷好,小民从庆镇来,母亲身体不好,带着她来何镇看病。”
那出声的守卫上下打量了一下穿着破旧衣裳,皮肤黑黄的杜玲,又看看坐在板车上面色苍白的杜大娘,眼里闪过几分鄙夷。
“入城费一人十文,车税一辆十五文。”
杜玲怔愣了一下,没听说过进镇子还要收费的。
但这里不比医馆,拿着长棍的守卫脾气也没有药童好,她不敢磨蹭,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碎布头做的袋子,数出三十五枚铜板,弯着腰递给守卫。
见这母女俩识相,守卫接过钱来数了数,便大方放行了。
杜玲连忙推着车子进了镇,她没去打量四周的新奇,哪怕是第一次来到这儿,第一件事,就是找落脚点。
哪怕心里对何镇的贵价有了一定准备,但在问过三家脚店后,她还是被这个价格难住了。
灵抚镇的脚店通铺四文一晚,算是正常价格,提价到六文,也能接受。
但何镇的脚店连通铺都要十文一晚,母女两个睡通铺的钱都够在灵抚镇开个下房了。
一个晚上就要十文钱,一个月母女俩住店就得花上大半两银子,这还不算吃食和买药看病的钱。
想在何镇安定下来的想法一下子就被现实打消了。
身上只有六两银子的杜玲夜里躺在潮湿肮脏的被褥上,眼睛大大的盯着布满蛛网的房梁,愁的睡不着。
今日找脚店问价就花了小半日时间,都没来得及打听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就宵禁了。
明日先去问问路引的价格,再想法子看能不能赚点钱。
如果能找个更便宜些的住地或是每个月多赚一些的话,留在何镇也不是难以实现。
周边的村子虽然一般来说生活成本没有镇上高,但村子里多是一宗族人住在一起,排外不说也没有赚钱的余地。
杜玲的第一想法还是尽量留在镇子上,真没办法了再去考虑往别地走。
隔日,杜玲早早同脚店的伙计打听了路引的事情,却得知了一个更不好的消息。
“路引?你是别地儿来的是吧,想迁居?”
伙计麻利的擦拭着桌椅上的尘土,嘴里说着。
“那可真是不赶巧了,这些日子最外头那些村子有许多遭了难,都想跑呢,这不,都来这开路引来了...”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思索了一下。
“我也没关注过这事儿,不过听前些日子那老翁提过,说是现在路引的价格比起先前高了好几倍呢。”
说完,他耸耸肩,又找补了一句。
“我也是听人说的,姑娘你还是自己去县府打听打听比较好。你从店里出去,顺着大道一直往下走,见了豆腐坊的招牌往左手边转...就能看到县府了,记得备上点铜子,不然那些官老爷可不愿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