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驠轻易便赶上了这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乱撞的灰马。
祝远晖跃身而上,果断回身挥刀砍断马车绳索,后拉缰绳。
身下灰马人立而起,发狂奔跃,就在这时,它的前腿突然一弯,竟嘶鸣前冲,跌倒在地!
祝远晖急忙一蹬马背,落在地上后一个翻滚,右腿蹬地,稳稳站住。
小腿一阵刺痛传来,他低头,便见腿肚子上插着一节长满了尖刺的皂角树枝。
“你这厮……”祝远晖不禁骂了一句,皂针应当是刚刚自马上跃下之时撞到的,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将这玩意插在了土里。
马车上下来了三个惊魂未定的人。
一名村民打扮的青年男子,面相老实憨厚,他的妻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大队兵马横列面前。
当看到一旁军医还在处理一名将军腿上的伤口,他们更为惊慌,匆忙跪下请罪,不敢抬头。
祝远晖只是摆摆手:“无妨。”
军医给他包扎完毕后,道:“将军请放心,只是皮肉伤,未伤到筋骨,不过伤口略深,您还是要多加注意,待修养一段时期,便无大碍了。”
祝远晖:“你去看下,那马怎么回事。”
军医应了声是,起身去检查马的尸体。
查看良久后,他回禀道:“将军,此马消瘦异常,四肢僵硬,且口舌肿胀,受惊原因应当不是胆小和发.情,而是有严重的虫病和口炎。”
祝远晖转向那名青年男子,问道:“这马是?”
“回……回将军,这马是草民刚刚在前面宏粱镇子的市集上,马贩子那里买的,草民在草店村生活了整整十三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六两银子,才买了这匹马,正打算回老家,没想到竟会被奸商坑害,求将军给草民做主啊!”
在一阵哭诉和抽咽声中,祝远晖略一点头,道:“黄副将!”
“属下在!”
一个长得人高马大,右眉有道疤,皮肤黝黑的军官骑着马,应声出列。
“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若所言属实,就让马贩子给他换匹马!”
“遵命!”
这家人急忙连声谢,带着身骑战马的黄副将向镇中行去。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欢呼起来,纷纷尾随在他们身后看热闹。
军医建议祝远晖去战车上坐着,他却充耳不闻,吹响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不远处的小驠立时四蹄一蹬,冲他飞奔而来。
祝远晖手扶马背,左脚挂住马镫,整个人被飞速跑来的小驠带到了半空。
全场人都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呆了。
结果祝远晖右手一拍,借力向上翻滚,稳稳地侧坐在马背上。
这一手倒挂金钩加迎风拂柳,惹得现场将士不禁大声喝彩:
“好!”
“将军好身手!”
只有军医无奈嘱咐:“将军当心着点,勿要扯到伤口。”
祝远晖哈哈一笑:“这点小伤算什么,前面就是京城了,回去再休息也无妨!”
部队再次启程。
走了半响之后,后方一阵马蹄疾响。
原来是黄副将解决完事情,追上了大队人马。
他来到前排,对祝远晖大笑道:
“将军!属下调查清楚了,那个马贩子就姓马,是个无良奸商,坑骗百姓也不止一次了,开始没看到我,居然还敢冲人横,被我揍了一顿!哈哈哈哈……”
“揍得好!”祝远晖也不禁哈哈大笑,“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已经挑了匹好马给那家人牵走了,马贩子也已被官差带走,他以后定然不敢再做那些坑蒙拐骗的缺德事了!”黄副将眉飞色舞道。
“老黄,做得不错。”祝远晖点点头,回身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将军过奖!”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大队人马,声势浩大,整齐划一。
此景落入眼中,祝远晖心中豪气顿生,张口唱道:
“好儿郎起五更习就武艺!”
“离爷娘求功名光耀门楣!”
“出门去只怕我宝剑不利!不封侯我不归桑梓之地……”
秦腔铿锵有力,荡气回肠,他只觉心情愉悦,连看着后面马车里的老阉狗都没那么讨厌了。
等等……
老阉狗?!
一道声音突然自他脑海中冒出:
“爹,夏老贼是个阉狗,还有,您回来的时候小心右腿。”
祝远晖僵住。
巧合?
世界上会有如此巧的巧合吗……
日落西山,黄昏降临,祝远晖凯旋归来。
他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家门,挥退了部下,视线越过嘘寒问暖的夫人,落在祝青简身上。
而祝青简的目光则落在他绑着绷带的右腿上。